先是不解的抬眼望他,一看对面包厢的梨花带雨,元素的心一下就凉了,给钱让她滚蛋呢,在这不是坏了别人的好事么?
多么狗血的画面……
多么煽情的情景剧……
前一刻还深情款款的装大尾巴狼,各种的关心,各种的宠爱……不过转瞬就变了天儿!
怪不得颜色总说她遭遇的狗血情节足够八卦,足够言情,可颜色唯一没说对的是,她根本就没有女主范儿,顶多一个被人用钱解决的女配,看那沓钱,估摸着也就两三千块,原来这就是自己的价值了。
这次元素真气得不轻,眼眶有点发酸,但她到底是一个死要面子的女人,何况,他俩还是这种不明不白的关系。
突然间醒悟,这才是他和她之间,真正的金钱本质啊。
按电视剧的情节,这会她应该拿起钱直接砸他脸上,啐一口,说‘老娘不稀罕你的臭钱……’,可那不是元素的风格,人家给你钱,干嘛不要?和钱有仇么?
答案是:没有。
死死压抑住那些不断跳跃翻腾的情绪,差点喷了满肚子的白米饭……
不过,那都是心里在扑腾,实事上,她只不过淡然的笑了笑,就优雅的拿过餐纸抹了抹嘴巴,平静地站起身来,拿着钱垫了垫,往包里一揣,然后,故意冲他鞠了一躬,满脸演绎着真诚的笑容。
“谢钱爷看赏。”
还别说,这演技还真是越来越炉火纯青了,所以,书本知识真不可靠,实践才最重要,经常演啊演的,慢慢就变成了演技派。
不用照镜子,她也知道,自己的笑容有多甜,有多开心……当然,不会让任何人看出来一点点的其余情绪。
对,绝对的演技派!
一笑之后,她转过身,潇洒的离开!
“妞儿……”觉着她不对劲儿,钱傲快步跟了过来,一把钳住她的胳膊,那动作和以往任何一次没有任何差别,有些不放心地瞅她,解释着:
“我这是怕你没带钱,乖,在家里等我!”
笑着挑了挑眉,元素一反常态的没有与他抬杠,点了点头。
“你放心,其实我除了长得好看,还有一个优点——拿人钱财,替人消灾。”
觉得自己傻得挺可笑的,不遗余力的表演着,而那男人貌似没啥心情看她的倾力演出,略微皱了皱眉放开了她,转身就去了那个包间。
疾步出门,她没有留下来看人亲热的嗜好,尤其对象还是那个男人,打了个出租她直接去了颜色的出租屋,这时候,她真的没有那个勇气回到那个大得没有人气儿的似锦园。
属于他的似锦园。
浑身血液似乎都在翻滚,而对于自己的心烦意乱,她没心思去分析,也刻意逃避着去分析去理清,怀揣着那叠人民币,连她自己都忍不住要为自己的厚脸皮叫好。
可世界上的事还真就这样,一事不顺,诸事皆不顺。
去了颜色那儿,直接扑了个空,那妮子根本没在家呢。打她电话,她约了程菲儿还正在风华路逛街,嗨皮的shopping……
看了看时间,才下午两点,干脆又打的去了风华路,反正她现在不能自个儿一个人呆着,呆着就俩字:烦躁!
女人之间的友谊很奇怪,既干脆又简单,穿衣打扮,言谈举止,三两句话就知道能不能说到一块去,绝不拖泥带水,敌友分明。
元素和颜色、程菲儿之间也是这样,一起挤过一次食堂,又一起抢过一次某帅兽专业课的前排坐位,这革命友谊就生根发芽,一不小心长成了苍天大树,铁得跟块钢板儿似的,雷打不动了。
颜色家境小康,而程菲儿实实在在是J城的富二代,白富美,虽然她从来没有提过家里的情况,但是一看那吃穿用度……实在是元素这种穷人家的孩子,没法儿比的。
……总之就是,别人都有肉吃的时候,她还在咽菜。
一路上没少和自己的脑子折腾,也不知道啥时候就到了风华路的太平洋广场,下了车没走几步,一眼就看到颜色和程菲儿,坐在时尚春天门边儿的休息椅上等她。
“哟,小圆子,谁欺负你了?老娘揍死个丫的……”
凭着对她的了解,即便她这会儿满面春风,眉梢眼角里含娇带笑,颜色也一眼就看出这姐妹儿不对劲儿。
为啥?笑得太过了呗。
都说没有女人不爱逛街购物,可这元素就是一个,每次逛街都像要她老命一样的苦着脸,一肚子别扭,当然,她也明白,从深层次上来说,这姐妹儿不过是不想花那份儿钱。一旦哪天想明白了去花钱,八成就是心里不舒坦了。
“哪有人敢欺负我,不过是天上掉了块儿馅饼,刚好砸中了我的脑袋。”
可不就是馅饼么?元素拍了拍包,扬起唇角冲颜色直乐。
“真没事儿?不能吧!笑得忒碜人了。”颜色拽着她的胳膊,对着光仔细瞅她的脸,就是不撒手。
她护犊子一样的神情让元素原本就有些湿润的心情,更添了堵,换作以前,不管是生活上还是感情上的事,她都会第一时间和颜色分享。
可这次不一样,她半个字都不想吐,自己犯贱找谁诉苦去?
一则她演技太好,二则这颜色向来就是个没心没肺的孩子,那情绪如潮汐,来得快去得快,也就真信了,一眨眼儿功夫,又开始一手拉一个,往服装区进发。
这时尚春天,越往楼上走,价格越飙悍,这仨女人算来算去,也只有程菲儿能买得起顶层那些各种工作室名家设计的时装了。
“我靠……好美啊!我前些天在瑞丽杂志上见过,这是意大利GIADA的限量版女装。”颜色突然停下脚步,咽了咽口水直直盯着橱窗,移不开眼睛。
那是一件淡蓝色的亚麻丝质连衣裙,华丽又不显张扬,简洁大方的设计感,充满了女性柔和的线条美。
“好看,那就进去试试呗。”程菲儿耸了耸肩膀,率先走了进去。
砸巴砸巴嘴,颜色拉了元素的手,不由自主的跟上了她的脚步:“对,反正试装又不要钱。”那衣服太漂亮了,对颜色这种服装控来说,完全就是赤裸裸的诱惑。
仨女人长得亮眼,穿着也不俗气,所以店员脸上还算是热情,笑逐颜开的介绍道:“这件衣服本来是一位富家小姐订下的,可惜她突然怀孕穿不上了,才又上了柜。”
二话不说,颜色拿过衣服就进了试衣间,站在镜子跟前左照右看,哭丧着脸:“怎么就撑不起来呢,老娘要丰胸……”
紧接着,程菲儿也进去了,半晌之后,她出来了,衣服都没上身,不好意思的红了脸:“穿不上……”
“小橙子,该减肥了。”
颜色幸灾乐祸的说了一嘴,心里面平衡了不少,却见元素耷拉着脑袋坐边上,也不知道在想什么,走过去一拍她的肩膀。
“傻乎乎的,想什么,快去试试。”
元素拉过吊牌儿看了看,亲娘啊,这么几块破布拼一起,居然要128888元?遂即又摇脑袋,又摆手。
“走吧,不试。”
“你敢!”颜色双手叉腰,横眉毛竖眼睛的瞅她:“你这是严重的脱离组织,我俩都试过了,有你这样的?”
说完,也不管她同不同意,直接将她连人带衣服的推进了试衣间。
各种怨念之后,元素不情不愿地换上了衣服,等她扭扭捏捏的钻出来时,连那个店员在内,全都瞪大了眼。
哇!
大家都是女人,怎么会有人能长得这么好看?天生尤物!
就像一幅美好得没有瑕疵的画儿似的,她的美,让人移不开视线,浑身上下散发着那灵动又妖娆的气质。
玻璃橱窗的外面,一个修长伟岸的身躯骤然伫立,他屏气凝神地打量着那个淡蓝色的身影,再也挪不动脚步……她,真的好美!
“小橙子,你看她像不像大明星?”
像蜜蜂见到花朵儿一样,颜色在她身边绕来绕去。
见状,女店员也没紧顾着欣赏美女,做成生意拿到提成才是正事儿,赶紧的上前,嘴巴像抹了蜜似的微笑着说:“这衣服简直就是为小姐你量身定做的,除了小姐你呀,没人能穿出这味儿来……你看,要不要帮你包起来?”
后背汗涔涔的,女店员的嘴巴再甜,元素也买不起啊,连忙摆了摆手。
“谢谢,我不要了。”
一看她这情况,女店员算是明白了,这厢热情算是白瞎了,不由得挑了眉头小声嘀咕:“买不起衣服,还试什么试!”
“嗳!我说你怎么说话的,老娘……”颜色撩袖子。
元素红着脸不好意思的将那两个就要发冲天火的女人拉扯着就要走出店去。
程菲儿停住了脚步,她大小姐不爱受这份气了,俯到元素耳边低声说:“我替你刷吧,以后有钱了再还我。”
瞪了她一眼,元素明白她的意思,这姑娘不缺钱,但她可不会平白受人这种恩惠。
“说啥呢?这钱我哪还得起,咱以前就说过,感情归感情,一码归一码。”
那认真的样子,让程菲儿眼神儿微微闪动,皱了皱眉,也没再多说什么,她那膨胀得不像话的自尊心,她也不是第一天见识到。
换上自己的衣服,在那女店员鄙夷的目光注视下,出了店儿门。
可刚刚走出去不到二十步,女店员就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手里提着那件衣服,像捡到了钱包一样的满面红光,和刚才的冷脸李莫愁判若两人。
“小姐,这钱那位先生替你付了!”
转身,抬头,凝目,视线所及,那男人一身纯黑色的西服,领口敞开着没有系领带,一身彰显着沉稳内敛的优雅气质,俊朗的脸上带着淡然的微笑。
竟是白慕年。
还没来得及出口拒绝,却被颜色一伸手就接了过来,偏过头望了望她,又望了望白慕年,小妮子贼贼一笑,扬了扬购物袋,悄声在她耳边说。
“姐妹儿,我很好看你哟,这是男二吧?啧啧,又是一个高富帅……”
这小妮子真欠揍!
一看她那神情,元素就想一脚给她踹到爪哇国去喝冷风,冷厉地狠瞪了她一眼,才转过头来向着白慕年。
“不好意思,白先生,无功不受禄。”
这个人于他,谈不上好恶,但也不反感,因为没必要。
不想去猜度他这么做事儿的心思,且不说这衣服价值过高,哪怕就是不值什么钱,她也不能无缘无故的接受。
打定主意,一把从颜色手里抢了过来,直直走到他面前,双手递给他。
可他却不接,声音平稳,没有任何起伏,一脸的淡定,说:
“好马配好鞍,我只是单纯的觉得它适合你,不要你就扔了吧。”
说完,白慕年目光艰难的从她脸上移开,转身就走。
扔了,这人和那姓钱的一样,真懂的暴殄天物!
她不可能扔,可她从来做人的原则就是,绝不占人一点便宜,拿人手短这话可是哲理名言,也许这些有钱人不在乎,可她在乎自己那点可怜的自尊。
“等一下!”
冲着他的背影叫了一声,她尽量轻描淡写的说:“这钱我会还你。”
没错,其实她还有一笔钱,就是没敢花掉的那70万,也不知道为什么,相比之下,她宁愿欠着那姓钱的,也不能欠着这姓白的。
“不用,我会直接找钱老二报销。”没想到白慕年突然转过身来,凑近她耳边这么低语了一句。
看着那个迈着优雅的脚步离去的男人,元素觉得这话里的意味儿咋就这么深长呢?
……
提着那件价值不菲的连衣裙,元素真是欲哭无泪,长这么大,她就没穿过一件超过200块的裙子,当然,似锦园那大衣橱里的不算,那些衣服都没有牌子,她大概也知道价格不菲。
出了时尚春天,程菲儿就先开车走了。
见她半晌没动静,颜色围着她转了一圈,又开始用那不正经的小眼神儿打量她,看得她头皮发麻。
“你是回我那,还是回他那儿?”
“我先去你那接大象,然后去那边。”
她想至颜色那儿,但又实在没有勇气去挑战那个男人的坏脾气,不是让她等么,那就等好了,反正照这情形看来,他有了那个新欢,不对,应该可能是旧欢……
管他什么欢,离他腻味儿也用不了多久。
这样,她也就自由了,彻底摆脱这种强迫包丶养的命运。
一想到这,两种心情就开始交织,半是忧伤半是糖,那偶然涌起的烦躁,刚露出苗头,就被她掐死在萌芽状态,然后开始对自个的斯德哥尔摩综合症各种鄙视。
对她的遭遇,颜色一向是喜大于忧,何况她本身性格大大咧咧,也没有再多问什么,开着那辆二手小毛驴就载着她回了家。
接了大象,再回到似锦园已经接近傍晚了,也没心思弄吃的,幸好那几天自己一个人住时嫌麻烦买的方便面还剩下不少。
给大象弄了吃的,把它安顿好,自己才泡了一碗老康家的师傅吃掉,洗漱完,吹干了头发,这一折腾就是晚上九点。
倒床上,脑子里却总是晃动着那男人的脸,很清晰,想来今晚上他不会回来了吧,拉过被子闷闷地蒙上头。
翻过去,覆过去,周公就是不找她!
坐起身扒拉扒拉头发,心烦意乱。
起身,去书房,打开电脑,登录QQ,一片头像灰的,也不知道找谁聊,又能聊什么。都说网络让人心零距离,让人心更充实,可实际上人心又岂是虚无的网络能够填补的?
百无聊赖地上了会网,临出书房门时,墙上一字排开的四幅装裱得非常精致的楷体字画引起了她的注意。
她记得这四幅字以前也是挂在这的,不过她从来没仔细看过,今天不知道咋回事,突然觉得它和这书房的布置有些不太协调。它不是名家作品,笔端略显隽秀,一看就出自女性之手,内容很是春心荡漾,少年心事,少女情怀,溢于言表!
‘春日游,杏花吹满头。陌上谁家年少,足风流。妾拟将身嫁与,一生休。纵被无情弃,不能羞。’
‘夏日游,杨花飞絮缀满头,年少轻狂,任意不知羞,为比花容,一身罗裳玉搔首,休言愁!’
‘秋日游,落英缤纷花满头,儿郎情深,依依双泪流,恨离愁。不忍别,待到山崩水断流!’
‘冬日游,似水云雪落满头。莫是谁家少年不知愁。纵无心,跌入云泥,相看笑不休!’
春夏秋冬,一字排开,古典韵味特别浓郁……可这样闷骚的东西,指定不是钱傲干得出来的啊?
不过,世事无绝对,古风的似锦园,认识篆书的钱老二,古色古香的诗词……还有川菜馆那长得古典美的女人。
巧合?
她不由得走近细看,落款就俩字:甄凡。
很显然,这不可能是钱傲写的,而这个甄凡是谁,她也不想再探究。
真烦!
哪位高人曾说过,学问之美,在于使人一头雾水;诗歌之美,在于煽动男女出轨;女人之美,在于蠢得无怨无悔。
这不就正是如此。
回到床上躺好,好吧,她承认,在这样月朗星稀的夜晚,她的思绪是有点混乱。很多有的没的,都浮上了心来,而最多的,全是与那花心萝卜有关的……
不知道究竟数到第多少只羊,托八方神佛的福,她好像睡着了……
一室寂静。
迷迷糊糊之间,身上的薄被被人掖了掖,一道熟悉的目光停留在脸上。
“睡了?”
轻轻的‘嗯’了一声,半梦半醒,元素没有睁眼。
不咸不淡的回了一句,对于今天发生在川菜馆的事,他没提,元素当然不可能去问,仿佛从来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轻轻揉了揉她的脑袋,钱老二转身去了卫浴间,等他洗好出来,女人留给他的是一个冰冷的脊背,就着有些润濡的身子,他从后面贴了上去,双手往前揽住她,抵在她身后。
睡衣太薄,接触感太强,背部与他心脏的位置贴得太紧,以使于很快两个心脏就产生了共振跳动,元素心里百味陈杂,说不清是什么感觉,本不想惹怒他,好安生过几天平淡的日子,可现在她的心里波澜起伏,烦躁得不行,一点也不想迁就他。
“钱爷,我累了,今儿晚上不侍寝。”
从身后将她搂得更紧,钱傲呼吸有点急促,闻言忍不住闷笑一声。
“哪他妈学的这半古不言的酸词?”
这酸?
这能比‘相看两不休’,‘一身罗裳玉搔首’更酸?
不理他,不睁眼,继续睡觉。
叹了一口气,钱傲把她的身子扳转过来,拥进自个儿怀里,把手伸到她头下枕好下,将两个人的身体紧紧贴在一起。
这是他的习惯,可今晚,元素不想配合。
身体有些僵硬,往后退了退,脑海里的画面还停留在川菜馆里那女人俯在他的肩膀上的样子,心里莫名的恼怒,其实她自己也不明白别扭个什么劲儿,烦燥地使劲推开他。
“睡觉!”
“操,老子真是太惯着你了!”
一翻身,将她娇娇的身体压下,他一如既往的放肆,随心而动地去吻她。
可这会元素特别嫌弃他,指不定这嘴巴还刚亲过别人,觉得恶心!咬紧牙关,她死都不松口,就不放他进来。这一下,钱傲恼了,狠狠的用牙咬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