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饼只是种饭食,可不止是贵人们喜欢吃,改日我煮一碗来给你尝尝,包你吃了也喜欢。至于茶嘛……”
“你这话什么意思啊,是绕着弯儿地骂我下贱吗?”阿棠却忽然生了气,打断杨凌,责问道。
杨凌被阿棠这突如其来的自尊心搞得哭笑不得,有意呛她道:“没人说你下贱,不是你方才说汤饼是贵人们才喜欢吃的饭食吗?我好心好意地要煮汤饼给你吃,怎么反说我骂你下贱了,真是岂有此理?”
阿棠听杨凌像是真生了气,这才把脸转过来,说道:“好好好,算我自己小心眼,错怪你了,向你赔不是了,行吧。不过,你方才所说若是当真,我就带着十几个姐妹一起拜你为师,跟着你做事,学煮汤饼,怎样?”
说了半天,她还真的是个班首啊!
刹那间,杨凌有种被阿棠存心戏耍的感觉,连连摇头推辞道:“收你这一个徒弟,我就吃不消了,哪敢招惹你的那帮姐妹。这件事还是再说吧。”
两人说话之间,乘坐的渔船已抵达了琼州码头。杨凌付了船钱,与阿棠一道上了岸,朝崖州五指山的方向继续赶路。
杨凌因见阿棠从自己拒绝一并收下她和她的姐妹们时起,就一直一言不发,似乎生了气,心里有些不落忍,便趁半道在一座俚人峒寨歇息的机会,悄悄跑去煮了一碗汤粉,热气腾腾地端到阿棠面前,笑着劝解她道:“别生气了,来尝尝我煮的汤粉吧。”
阿棠抬眼瞪了他一眼,也不和他客气,端过碗来,提起筷子稀溜稀溜地就吃起了汤粉,三下五除二就把一大碗汤粉吞进了肚里,意犹未尽地抬手用衣袖抹了抹嘴,将碗朝杨凌跟前一推,吩咐道:“贵人喜吃的饮食就是好吃,再来一碗。”
杨凌见她终于肯开口说话了,也不想与小孩子认真计较,便端起碗来回到伙房又盛了一碗来给阿棠,趁她提起筷子没吃之前,向她解说道:“我不是不想收留你的那帮姐妹,只是我自己现在岭南还没个着落……不过,你放心,日后我在岭南开了汤饼馆,一定请你和你的那帮姐妹来店里帮忙。”
阿棠也不搭理杨凌,闷声把第二碗汤粉吃完,站起身来,像模像样地冲杨凌敛衽施了一礼,说道:“徒儿阿棠拜见师父了。”
不待杨凌开口推辞,她竟再次施了一礼,又说道:“阿棠代师妹们拜见师父了。”
这回杨凌算是领教了阿棠的手段了,心中暗自叫苦道:这要是叫三郎知道自己收了一群烟花女子做徒弟,还不得把自己骂死?
尽管颇有被逼上贼船的感觉,但杨凌因念及阿棠曾对自己有恩,且尚有知耻向善之心,便也就顺水推舟地默许了她称呼自己作师父。
两人在俚人峒寨休息了一晚,次日继续赶路,待到午后时分方才抵达五指山下的水满峒。
杨凌临景生情,身不由已地回想起:两三个月前,自己曾与养母娄氏、顾沁儿,小萤被集中羁押在此,当时三个女人为了保全自身,还在明里暗里争斗个不休,当时哪能想到,仅仅过了不到百天的光景,娄氏和小萤俱已不在人世,唯一幸存的顾沁儿也远嫁异国,成了林邑的王妃。不免伤感地落下了几行眼水。
由于五指山上的茶树都是野生的,杨凌带着阿棠向山下水满峒的俚人寻购茶叶并没费什么周章,仅用极其低廉的价钱便购买到了几百斤上好的茶叶,并雇佣当地俚人将茶叶运至了琼州海边,准备租船运回徐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