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地又想起来什么,便拉开抽屉,从里头取出了几本书来。
那书看着都与书脊的厚度不符。
微微一翻开,便能瞥见里头藏着的信。
那是之前黛玉写给他的信。
但是已经许久不曾再来信了。
和珅更觉得不痛快了。
若真叫哪家公子得了逞,怕是他日后更别想见黛玉与他写一封信了。
和珅揉了揉眉心,只觉得眼前这桩事儿,比十件八件的公务还要让人头疼。
此时丫鬟掌了灯,敲了两下门:“公子可还用宵夜?”
平日和珅公务要忙到很晚,府中都知晓他的习惯,于是会问过之后,便备下宵夜。
“照往日吧。”
丫鬟应了。
不到一炷香的功夫,丫鬟便送来了一碗酒心汤圆,配着一碟子香脆的杏仁酥。
酒心汤圆热气腾腾,还氤氲着酒香。
那杏仁酥也散发着香气。
但和珅突地没了胃口。
明明腹中空空,却又觉得眼前的食物颜色黯淡,半点也引不起他的兴致。
和珅将宵夜推到一边去。
忍不住又取出了从前的书信,一一展开,挨个瞧了个遍。
连很早以前的也未漏下。
这一瞧就有些忘了时辰。
丫鬟仆从们倒也不起疑,毕竟和珅忙起来的时候,十足的工作狂。
今日不必上朝,也没什么人来打搅。
和珅也不知晓自己在哪里坐了多久。
直到腹中难耐地饥鸣一声,他才抬起头来。
外头天竟已经亮了。
和珅走过去打开书房门,外头丫鬟小厮正候着呢。
“将宵夜撤了,让厨房做份早饭送来。”
丫鬟应了声,去吩咐厨房的便吩咐厨房去了,进门收拾宵夜的便收拾宵夜来了。
此时小厮在和珅跟前躬了躬身道:“主子,昨日那个吴买今日一早便来了。”
难道是起了什么变故?
和珅面色一变:“怎么不早请他进来?”
“我瞧主子正忙,便叫他在厅中等着了。”
“将人传过来。”
“哎。”小厮立刻转身去请人了。
吴买办过来的时候,和珅便正在用早饭。
吴买办冲和珅躬了躬身,忙道:“昨日临安伯府太太带着他的长子,亲自来府里了。与老太太、二太太说了好一会儿话。林姑爷回来时,还去见了一面。”
他顿了下,道:“小人想,这事怕是要成了。”
和珅手里的勺子都掉下去了,打得碗沿“啪”的一声脆响。
吴买办叫他吓了一跳,忙又道:“那临安伯长子似是颇有诚意。我瞧林姑爷像是要答应了……”说完,他又冷汗涔涔地强调道:“像是。”
吴买办也没想到,就这么个消息,竟激得和侍郎这样大的反应。
林姑爷都未曾担忧,林姑娘嫁了临安伯长子并非良人之选。
和侍郎怎么倒更像是林姑娘的亲爹似的?
吴买办疑惑,却也不敢问出声。
无他,这位和侍郎,单是坐在那里半句话不说,也足以叫他心肝胆都寒起来了。
和珅哪里还有心思吃什么早饭。
脑子里都乱哄哄的,像是有一千个吴买办塞在他脑子里喊:“这事怕是要成了!这事怕是要成了……”
和珅面皮都转变成了铁青色。
他起身道:“刘全!备轿子,去荣国府。”
刘全高声应了。
这时和琳正打外头进来,动了动鼻子,问:“兄长,今日吃的是什么?”
“自己瞧去。”
“兄长你一夜未睡?我瞧你书房里的灯亮了好久。”
“……”和珅没搭理他,满面郁色,像是谁将他得罪狠了,这便要去将那人扒皮碎尸了。
和琳咽了咽口水,看着和珅快步走出去,带着刘全出了府。
连半点目光也不曾分给他这个弟弟。
和琳忍不住同丫鬟嘀咕:“我兄长这是叫谁得罪了?”
丫鬟摇摇头,也一脸的茫然:“谁敢得罪咱们主子呀?”
和琳沉默了会儿:“兄长近来脾气古怪得很……莫不是我平日里,给兄长添了太多的烦忧?”
丫鬟还是摇头。
和琳走到桌边坐下:“罢了,兄长不吃,我来吃吧。”
说罢,欢欢喜喜地吃了起来。
此时,正当午时一刻。
和珅到了荣国府门外时,门房不敢耽搁,腿脚极快地进门通报去了。
完了完了。
怕是宝二爷又闯了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