泠贵妃正是孕吐的时候,自然不能劳碌,只能擎等着现成的宴席。她学得乖觉,不像以前那样指手画脚,反而还要咬着牙根向月华说几句好话。
月华领了太后的尚方宝剑,就开始筹划宴会一事,果真是格外精心,充分显示了作为一国之母的大度贤良,无可挑剔。
宴会虽然是接风洗尘,但是也要有名目,有花样,不落俗套,而又附庸风雅。总不能将三人宣召进来,吃吃喝喝,呆坐半晌,再打发出去。那样,也看不出几人的真性情。
必须要活起来,通过乐子方能彰显一个人的脾性。
琴棋书画,这些月华并不擅长;针线女红,又略显卖弄;诗词歌赋,如今天寒地冻,没有曲水流觞的雅致,则显单调苦闷。
总是要选一样从容优雅,而又使人兴味盎然的游戏。
更何况,月华心里还有自己的一番小算盘。
这场看似平淡无奇的宴会,背后却是风起云涌,波云诡谲,丝毫差池,便会弄巧成拙。
她一个人运筹帷幄,却是要面对太后,泠贵妃,三位郡主,以及她们背后的三位藩王。
不是女人家的勾心斗角,已经上升到了朝堂之上。
行将踏错一步,满盘皆输,四面楚歌,自食苦果。
三位贵女接到月华差人送来的请柬,三日后宫宴。自然是按捺不住的激动,摩拳擦掌,势必要在皇后娘娘跟前一展所长。
北宫萱身边的谋士团里有擅于揣摩人心思者,接到懿旨之日,就到北宫萱跟前劝诫。
“传闻皇后娘娘善妒,当初皇上宠幸廉妃之时,皇后娘娘缠绵病榻月余,并且为此而负气离宫而居。这次皇后主动为皇上纳妃,并且这样殷勤地宴请几位郡主,或许是迫于无奈,或许是她想与太后在后宫平分秋色,培植自己的势力。
无论是哪一种缘由,您进宫之后,我们不能在身边出谋划策,需权宜行事,一时间不可锋芒毕露,免得招惹宫中妃嫔嫉恨,被打压了。行事当中规中矩,莫与人争一时长短,乖顺平和为好。
而且听闻此次宫宴泠贵妃也要参加,看来也是意在拉拢。在情况不明之前,小主千万不要擅自站队,冒险而为,当静观其变,大智若愚为最妙。”
谋士说话极为隐晦,他们从月华挑选的三位郡主脾性里,看出一点端倪。这三位郡主听闻都不是多么聪慧机敏的,应该就是为了日后好掌控拿捏,所以奉劝北宫萱要蠢笨一点为好,不要自作聪明。
北宫萱离开漠南之时,漠南王已经万千叮嘱,让她遇事多参考几位谋士意见,因此引以为戒,暗记在心。
她一如既往,有条不紊地在客栈中施医布药,张扬高调,谁想立即就生出了是非来。
堂中挂着的锦帐密不透风,北宫萱端坐在锦帐后面,殷殷叮嘱前来求医者,应该注意的事项。
接受施药的贫苦百姓全都千恩万谢,感激得无以复加,将北宫萱夸做观音在世。
北宫萱暗自得意。
突然,客栈院子外面一阵喧哗,有五大三粗的汉子气势汹汹地闯进大堂来,指着北宫萱便破口大骂,情绪激动。
现场有许多求医者,皆莫名其妙,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围拢了看热闹。
那汉子涕泪横流,呼天抢地道:“庸医误人呐,简直丧尽天良。大家千万不要轻信她的诊断,免得延误了病情。我家婆娘按照她开具的方子将药煎好,一剂药服用下去,肠内轰鸣,上吐下泻,病情更加严重,差点就一命呜呼了。我寻坐堂大夫看过,说那药材早就已经发霉了!”
锦帐之后的北宫萱当场就懵了,场中门客一声冷哼,义正言辞地指责那人:”既然是来寻衅,便带上病人,带上我们施舍的药材,让大家给一起诊断诊断。你这样口说无凭,谁人能信?怕是哪个医馆里昧着良心,卖不出药去,嫉恨我们郡主夺了你们的营生,所以指使你过来闹事的吧?
我们郡主,不图名,不图利,但愿世间人无病,宁肯架上药生尘,更何况我们还会免费施药,一心造化世人。你造谣生事,挑拨离间,究竟有什么居心?”
门客一席话,有理有据,更何况求医者中有得北宫萱施药病情好转之人。有人出面作证,余者皆义愤填膺,愤声指责那人滋事捣乱,要将他赶出去。
那汉子恼羞成怒,一声冷哼,二话不说,分开众人大步上前,一把拽下了北宫萱隔在房间中央的锦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