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够心狠手辣,一个褚陵川,杀了也就杀了,可苍耳山一战,就折损了我长安的六千精兵,还双手奉上三个城池给西凉人。当初若非你一人降罪,常家大厦全倾,哀家就恨不能立即办了你!
如今五年过去了,你受西凉人胁迫,致使边关败战连连,将士死伤无数。就像你说的,长安只要战争不断,皇上就离不开你,离不开我常家,我常家就可以在朝堂上屹立不倒。哀家为了常家百年计,也信你!
可是你看看你如今,一步错,步步错,双手沾满边关将士的鲜血还不够,简直杀人如麻,就连自己的外甥女也眼睛都不眨一下,说杀就杀,就因为一个怀疑。
至义啊,你究竟是为了常家,还是为了你自己的富贵荣华,你以为哀家真的是老糊涂,看不出来吗?你这分明就是将我常家推到悬崖之上,必将万劫不复啊!”
太皇太后一席话,最初时说得义愤填膺,气势十足,越到后来,却愈是软了下来。
天下间没有天衣无缝的计划,若想掩埋一个罪证,就必然会露出另一个破绽,如此往复,没有终止。要想苟全,只能一直杀下去。
常至义依旧恭敬地跪在地上,头也不抬:“大丈夫成大事不拘小节,一将功成万骨枯,为了将长安兵权掌握在手中,让皇上对我们常家有所忌惮,微臣也是没有办法。更何况,微臣对于西凉从来没有做出过根本性让步,只是几场败仗而已,无关紧要,领土后来也是分毫不让。至义保住了长安内地五年和平,功大于过。”
“谬论,简直一派胡言!”太皇太后一抬脚,正好踹在常至义的脸上:“若非是当初你下手早了一步,干掉边陲李将军,让他背了所有通敌罪过,如今,我常家将被长安子民人人唾骂,遗臭万年!”
常至义咬牙切齿:“所以说,这一切,全都是她褚月华无事生非,若是没有她,李将军的身份不会败露,褚慕白更不能出头,她早就该死!”
“当初,我们为了拉拢褚陵川,将你妹子智柔嫁给他,从一开始就注定了是个悲剧。智柔她无意间知道了事情真相,愧对褚陵川,又不忍心揭发你,心甘情愿地选择自杀,只余下月华这一个可怜的孩子。你这当舅舅的,心果真是铁打的。”
太皇太后感慨地叹一口气,假意唏嘘道。
常至义心里一声冷哼:“无毒不丈夫,舍小家顾大家,这可都是太皇太后您老人家教导至义的,至义自然铭记于心。”
“哀家当初以为,这场陈年旧事不会再被翻腾出来,还想着这个丫头机灵,可以给她一场富贵的,没想到,反而给她招惹了杀身之祸。”
常至义低头讥讽地扯扯唇角:“太皇太后今日如何这般妇人之仁?此事若换成太皇太后,相信您一样不会心慈手软,您会毫不留情地除掉褚月华的。”
“你的意思,是让哀家想办法灭口了?”
“反正,事到如今,她绝对不能活!”
太皇太后也冷哼一声:“说得轻巧,今日皇上一怒之下竟然杖杀了哀家的人,这可是他第一次明目张胆地给哀家难堪,可见皇上究竟有多么宝贝那个褚月华。而且他可放出狠话,若是褚月华有何闪失,无论是谁,都要血债血偿!他宁可背负千载骂名,舍得这江山倾覆,言外之意,还用哀家说吗?今日褚月华若是不能脱险,就是他跟常家鱼死网破之日!”
常至义骇然大惊失色:“果真?!”
太皇太后长叹一口气:“褚慕白已经命人手持令牌去暗中调兵遣将了!你说是不是当真!”
常至义懵了。
“事发突然,我们措手不及,提前毫无谋划,你以为,你有自保的把握吗?”
常至义满身大汗淋漓:“可若是她褚月华醒过来,常家倾覆无疑!”
“依照你的意思,若是皇上也知道内情了呢?你是不是让哀家把皇上也杀了,这皇帝你来做?”
太皇太后微微俯下身子,唇角一丝冷笑。
“微臣不敢。”
“不敢?看你今日这样心狠手辣,那可真是说不准。至义啊,你也不要忘了,哀家虽然是常家出来的女儿,可是我也是陌家的太皇太后!你一而再,再而三的,这是想挑战哀家的极限是不是?”
常至义抬起头来:“太皇太后舍不得那个褚月华?”
“没有什么舍得不舍得,今天皇上暴怒,你最好祈祷她褚月华没事,否则难保他不会冲冠一怒,跟我们拼个鱼死网破。他早就有心除掉常家,手中怕是早已有常家累累罪证,师出有名!你觉得你有信心?还是有反心?”
常至义沉默不说话。
太皇太后以手扶额,摇摇头极是无奈地道:“你回去吧!事情究竟如何处理,哀家自有定夺。警告你,千万不要轻举妄动。”
“可是......”
“可是什么?!”太皇太后疾言厉色:“如今局势已经是被你搅得一团乱麻,若是不能抽丝剥茧,看出真正风向,你所有的作为都是愚蠢的!滚!给哀家立即滚出去!”
常至义再不敢多言,唯唯诺诺地退后,轻敲两声屋门,待听到外面有回声,方才打开房门,足下一点,迅速消失在慈安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