廉氏说话中气十足,显然是并未伤及根本。
“没有,没有!”五姨娘此时方才真正明白,自己惹下滔天大祸了,双膝一软,就跪在了地上,连连摆手,有些百口莫辩:“我也不知道究竟怎么回事,突然就站立不稳,扑了过去,妾身真的不是故意的。”
“老爷,你可要替我做主啊!五姨娘适才醉酒忘形,妾身只是好生劝她下去休息,可并未疾言厉色,大家都看在眼里的。她如何就这样歹毒?分明就是想要了妾身性命。”
廉氏一边控诉一边哀声惨叫,痛得大汗淋漓。
常乐侯看着心疼,站起身,走到五姨娘跟前,不由分说地就将巴掌高高地扬了起来,“啪”的一声,下手又狠又重。
五姨娘身子一歪,疼得呲牙咧嘴。
“老爷饶命,妾身真的冤枉啊,就算是借给我十个胆子,我也不敢害夫人啊!”
央求声还未停,常乐侯已经又一脚踹了上去,直接踹中了她的心口窝,一口气上不来,顿时翻了白眼。
这时候,常凌洛也已经听到风声,跌跌撞撞地分开人群跑进来,扑上前就拦住了常乐侯:“爹爹这是要将姨娘打死么?”
一个屋子里,哭声,哀求声,惨叫声,顿时乱成一团。
大夫终于在下人风风火火的拉扯下,气喘吁吁地跑进来,将药箱丢到一旁,上前仔细查看廉氏伤情。廉氏惨嚎两声以后,终于摇头下了诊断。
“年纪大了,摔一跤都会出事,更遑论是这样沉的架子?两个膝盖骨粉碎了。”
“啊?”常凌烟还不明白膝盖骨粉碎究竟有多严重,忍不住追问:“什么意思?”
大夫惋惜一声轻叹:“就是说夫人的两条腿怕是废了。”
“废了?怎么可能?腿骨折了不是还能接好吗?”常乐侯也是难以置信。
大夫摇摇头:“膝盖骨不同于其他骨折,请恕老夫无可奈何。”
“您的意思是说,我娘亲以后就不能动弹了,彻底瘫痪了?”常凌烟小心翼翼地问。
大夫点点头。
简直就是五雷轰顶,廉氏愣怔半晌,终于反应过来,立即一声惨叫,指着五姨娘凶狠地道:“给我将那个贱妇乱棍打死!”
廉氏平素十分注意自己在众人跟前的良善形象,今日惊闻噩耗,委实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表情狰狞恐怖,令人生畏。
在场那么多朝廷家眷,将妾室立毙杖下,传扬出去可不好听。下人自然面面相觑,看一眼常乐侯,不敢轻举妄动。
五姨娘在常凌洛一番揉弄下,已经悠悠醒转过来,匍匐在地上,涕泪交加,哀哀央求。
常乐侯也头大,无奈地叹口气,吩咐大夫:“赶紧先救治,地上这样凉,身子要紧。”
然后低声劝慰廉氏:“你先别激动,先把伤处理好,其他的事情我们回头再说。”
廉氏抬眼看看四周看热闹的人群,尤其是幸灾乐祸的几个偏房妯娌,知道不是清算的时候,先强行忍了恨意,又立即嚎啕大哭:“我以后这半辈子可咋过啊?”
大夫小心翼翼地上前给廉氏处理好腿伤,侯爷命人抬了一副抬轿过来,将廉氏转移到后院去处理身上被碎瓷扎破的伤口。
五姨娘乐极生悲,跪在地上,满心忐忑,抖若筛糠,只期盼着廉氏能保住一双腿,也好饶恕自己一条性命。
一场宴席不欢而散,人们纷纷议论着,猜疑着,告辞回府。常乐侯没有心情应付,只能告罪,道声失礼,命管家代为送客。
魏嬷嬷意味深长地笑笑,掸掸衣服上的土,转身出去,上了轿子回转清秋宫。
月华正坐在院子里的花架前绣花,见魏嬷嬷回来,自然好奇,不放心地问起凌曦大婚之事。
魏嬷嬷接过宫人递过来的茶,双手捧给月华:“娘娘也歇歇眼睛,稍晚一些再绣,老奴有稀罕事要告诉娘娘。”
月华笑眯眯地将针扎在绣架之上,接过茶水,转头问道:“怎么了?又听来什么稀奇事?”
魏嬷嬷瞅瞅左右无人,也搬了一个绣墩,凑到近前,方才压低了声音,将今日宴席之上的事情绘声绘色地讲述了一遍。
月华听了一声冷笑:“这般巧,果真是善恶有报。”
魏嬷嬷也一拍大腿:“可不就是,那五姨娘天天追在廉氏跟前,好话说尽,马屁拍得那样响亮,今日却是彻底反目了,这下可有了苦头吃。”
月华点点头:“就依照廉氏和常凌烟那样狠厉的性子,也断然不会轻饶了五姨娘,不死也要扒层皮。”
魏嬷嬷犹豫片刻,方才终于忍不住道:“那娘娘您可知道,那绊了五姨娘一脚的,究竟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