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连声追问,御医诊断不出病情,就开始察言观色。太后的脸是焦灼的,皇上的脸满是倦态与病容,泠妃等几位主子也满脸关切,再看荣祥公公......正背转身子,冲着自己悄生眨了眨眼睛。
他心里暗自“嘶”了一声:“皇上好似是内火攻心,再加上连日操劳,心神焦虑难安,所以火至肺腑,入肝脏,损肾气......”
“太医,你就直接说是怎样一回事!如何医治?”太后听他绕得头疼,开门见山问道。
太医用眼梢瞄了一眼荣祥,见他面上微带赞赏之意,就知道自己揣摩对了,信口道:“医治倒是不难,不过除了方子调理,皇上需要静养,必须静养。”
陌孤寒慢慢地抽回手,淡淡地道:“太后有疾,朕当服其劳,怎可偷懒?荣祥,带太医去开方子,另外加些提神醒脑的药材。”
太后立即就坐了起来:“都生病了还要强撑?若是身子虚弱,更容易被邪气所侵,玩笑不得。哀家自然有宫人伺候着,皇上赶紧歇着去。”
陌孤寒不以为意地笑笑:“不过是火侵六腑,咳咳......孩儿尚且年轻,过后调理调理就是,不必急在这两日。”
“胡说八道!”太后恨不能立即撩了被子下床,将陌孤寒赶回寝宫里:“泠儿,送皇上回去好生歇着,你暂时辛苦辛苦,要寸步不离地照顾好。”
泠妃立即会意领命,脆生生地应下来,求之不得。
“太后尽管放心,泠儿自当全心全意地照顾皇上,不敢分心。”
陌孤寒一脸为难,推拒再三,见太后已经隐有愠怒之色,方才勉为其难,叮嘱了雅嫔与兰才人好生照顾太后,自己转身回了乾清宫。
泠妃亦步亦趋地跟着,煎药奉茶,亲力亲为,殷勤备至。
陌孤寒一口服下汤药,便躺在龙床之上,疲惫地合拢了眼睛,打了一个哈欠。
泠妃坐在脚踏之上,帮他将被子盖好,眼巴巴地守着,满脸柔情荡漾。
陌孤寒睁开眼:“泠妃这两日也辛苦了,早些休息吧。”
泠妃温柔地摇摇头:“皇上只管安心休养,妾身不累。”
陌孤寒轻咳两声,满脸疑惑:“朕莫不是也得了时疫,你们伙同太医一同瞒着朕?否则如何这样小题大做?”
“皇上多虑,太医不是说了吗,只是劳累过度而已。”
陌孤寒摇摇头,吩咐荣祥:“为了保险起见,你还是取些棉布过来,大家蒙了口鼻,免得传染。”
荣祥依言而行,陌孤寒自己也取一块,将口鼻严严实实地蒙住,只余眼睛在外面。然后殷殷叮嘱泠妃:“夜色已晚,你想守在朕的身边朕不反对,也感念你的一片情意。但是你最好还是离朕稍远一些,一丈以外。”
陌孤寒这样关怀备至,令泠妃有些感激涕零,信誓旦旦道:“妾身不怕,就算是果真有恙,能和皇上同甘共苦,正好亲尝汤药。”
陌孤寒也不好再勉强,命荣祥放下锦帐,一会儿便呼吸均匀,沉沉地睡过去。
泠妃寸步不离地守在一旁,熬到三更夜半,已是夜深人静,荣祥再三劝解,也不愿离开,执意坐在脚踏之上,一动不动。
夜间冷寒,纵然炭火烧得旺,仍旧寒气逼人。泠妃跟前的宫人水遥拿过来披风,冲着她暗中使了一个眼色。
泠妃转身望了一眼床帐里的陌孤寒,对水遥低声道:“今日本宫侍奉皇上,夜里必然不能困觉,你回去将本宫未抄写完的经书拿来,今夜当通宵达旦,为太后和皇上祈福。”
水遥点点头:“只是奴婢不识得字,不知道究竟是哪一卷?”
泠妃无奈地叹口气:“出来本宫仔细交代你,别在这里吵到皇上安寝。”
两人一前一后相跟着走出寝殿,身后的锦帐一撩,陌孤寒一边系着腰带,一边闪身从里面出来。
一个一模一样的蒙面身影从梁上一跃而下,如棉絮一般落地无声,然后像一只野猫一样,迅捷地钻进了床帐里,盖上锦被,鼾声依旧。
荣祥有些愁眉苦脸,压低了声音:“皇上一定要谨慎,保重龙体。”
他摸摸自己的脖子,满心焦虑,担心自家主子执意妄为,若是果真染了时疫,自己十颗脑袋都不够砍的。
陌孤寒瞪了他一眼,示意他多嘴,含着威胁。
荣祥立即缩缩脖子不再说话。
听外间有脚步声响起,泠贵妃已经转身回来,陌孤寒一个闪身,立即从窗子里翻身而出,几个纵跃,便消失在如墨的夜色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