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德三年三月,十万大军集结江北,临江戈指江南,一副蓄势待发之态。
江老爷子得知消息后大惊失色,没想到皇帝毫不念及血脉亲情,摄政王竟也一改常态这般维护皇权。
身边开始出现了劝他主动向皇帝表明立场的声音,起先是一部分,逐渐的开始扩大。之后诸大世家齐聚,纷纷询问他的意见,他老人家已是焦头烂额。
文素再没有出现,这样不闻不问的态度却反而让众人心慌不已。
连劝都不劝,看来是抱着必胜之心来的啊。
身边赞同依附皇权的声音越来越多,江老爷子却始终没有回应,直到四月中,文素忽然悄无声息的离开了金陵府,连夜渡江去了江北。
既然这般悄然离去,定然是准备进攻了。皇帝真是要逼他们站到他那边啊,不过是不肯依附皇权,竟然要用对付反贼的强硬手段来对付他们!
他在书房中转悠了一圈又一圈,将几百年来身为士族的辉煌都想了个遍,而后终于在门外嘤嘤嗡嗡的讨论声中长叹一声,磨墨提笔,给皇帝写信。
而此时,身在江北的文素正在对赶来相助的林瑄千恩万谢。
由摄政王暗中授意,再经由他安排,当地官员排遣一队士兵于江边巡游了一段时间,而后将几千士兵集结至江边,为首的一排跨马扛旗,后面的几千士兵则特地在玄甲外系了宽大的披风,一字排开,迎风招展,使得对面的人一看就以为有千军万马。
不过这支队伍只展览了几个时辰就全速隐退,好似蛰伏了起来,随时会给人致命一击。然而实际情形却是为了避开对方更深入的查看。
毕竟一切都是假象啊。
不同于平叛,说起来这算是皇帝集大权于手的一件私事,所以怎么也不可能动用到军队,而且皇帝本来就是要让文素自己立下功劳的,外力援助自然少之又少。
所以文素只有靠作假来吓唬各大世家了。
没法子,被逼无奈啊……
没多久,江南世家派出了代表,江老族长的长子亲自揣着父亲的手书来到江北,说要随文素上京面圣。
文素心中那个得意啊,就差仰天长笑了,却又在听到对方一句话后差点发飙。
江大公子说:“不知摄政王如今是何意思,舍妹尚且待字闺中,如果可以,不如一并带上京去吧。”
周身仿若泰山压顶般的沉重,江大公子不解的看过去,正对上文素冷幽幽的双眼,“摄政王的意思是,令妹该早择良人,切莫耽误了!”
“诶?真的?”
“自然!”
江大公子在这暴怒的声音下缩了缩脖子,不吱声了。
五月栀子飘香,文素再次回去祭奠完父亲,启程踏上返京之途。
一行数月,事情比她想象的要顺利。也多亏了萧峥之前平叛的迅速,否则有了喘息之机,世家们可没这么好松口了。
此次回京经由水路,速度迅捷,一月余已至京城。刚好时值初夏,碧树繁茂,葱葱郁郁,极致绚烂的张扬着这季节的奔放活力。
马车在即将入城时忽而停下,文素从半睡半醒间清醒过来,揉了揉眼睛去揭车帘,却已有只手抢了先。
夏风阵阵,阳光灿烂洒下,落在那人挺拔清俊的身形上,与他眸中笑意融合,暖的沁人心脾。
文素情不自禁的笑了一下,扶着他的手下车,站定后看到他身后赵全揶揄的笑脸,又忍不住赧然,小声问道:“你怎么亲自来接我了?”
萧峥顺势握住她的手,带着她朝内走去,“你曾说要看着我出征,再等着我凯旋,我自然也要这般对你。”
胸口的满足充实的几乎要满溢出来,文素朝他身边偎了偎,也不在乎往来行人的目光,直接与他一路招摇的步行回去。
正准备下车来给摄政王见礼的江大公子早已僵在当场,原来如此啊,难怪当时文少傅会对他吼啊!
京城中仍旧繁华如初,往来百姓见到这车马队伍的派头,都纷纷退避到了一边,视线却仍不自觉的飘向走在最前方的那两人。
一人朱子深衣,金冠高束,威仪自生,一人水青襦裙,言笑晏晏,相携着一路走过时,好像眼中再也看不到旁人。
女子低声说着什么,黑白分明的大眼灵动活泼,男子只是安静的听,偶尔蹙一蹙眉,又间或露出一丝笑意,深沉的眉眼间却融满对身边之人的宠溺。
摄政王府已不知何时变了模样。
文素站在门口呆了呆,只见门额上垂着大红的丝绸,当中还扎成了花束。
一路怔忪的随着萧峥进府,竟然有许多官员等在前庭,见到摄政王纷纷道喜,这还不算,刚一脚踏入前厅,便见到一身紫袍的小皇帝笑容满面的迎了上来,“可算接到人了,怎么用了这么久?”
“陛下恕罪,刚才本王与素素在路上说话,耽误了些时间。”
“不碍事不碍事……”皇帝摆摆手,含笑看了一眼文素,侧过身子指了指堂前,“既然一切准备就绪,便行礼吧。”
“等等!”文素探头朝他身后看去,中堂处设了香案,一对红烛燃的烈烈,供品摆放的整整齐齐,周围同样是红绸装点,一厅的喜庆。
“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