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那匹浮光锦收起来吧,不卖了,”王玄之神色淡漠,倒叫无言有点不知所措,“浮光掠影,昙花一现,名字太不吉利。”
冯妙难得自由自在地出来一次,虽然身后仍旧跟着换了常服的侍卫,还是觉得心情大好,买了盐渍梅子、酸枣奶糕、菊花饼,捧回宫去。
回到华音殿,她和予星关起殿门,把东西仔仔细细、不多不少地分成了四份。一份给予星带回去,一份冯妙自己藏在小罐子里,留着夜里吃,剩下两份,准备给李弄玉和冯滢送去。
忍冬在一旁扁着嘴说:“不知道的还以为,娘娘在分什么值钱的宝贝呢,不就是点心么,宫里御膳房也经常做,用料还更讲究呢,有什么稀奇?”
冯妙拈了一块酸枣奶糕给她尝,笑着说:“那不一样,御膳房的东西,就是太精细了,怎么都不如集市上买来的好吃。”
忍冬被那块枣红色的小点心酸得直皱眉,灌了口茶才咽下去,又叹着气说:“娘娘现在的样子,才有些像十五、六岁的小姐了,奴婢第一次在甘织宫见着娘娘时,娘娘虽然笑着,可让人看了总觉得心里难过。”
冯妙用海马纹小瓷罐装了一份点心,要给冯滢送去。冯滢一向体弱多病,不能侍寝,也没得册封,分派宫室时,尚仪局问了太皇太后的意思,把她跟冯清放在一处。冯妙不想跟冯清碰面,专门挑了她每天去碧云殿给高太妃问安的时间过来。
为了照顾冯滢静养,分给她的冯清的顺和殿,距离其他宫嫔的住处稍远,殿前是一片柳树林,十分安静。冯妙刚绕过那片树林,远远地就看见卢清然带着宫女盼儿,从顺和殿里出来。
盼儿喜滋滋地抱着一匹冰丝鲛纱,陪着笑对卢清然说:“娘娘,这鲛纱质地可真好,回头做成帐子,夏天的时候用,最舒服了。”
卢清然得意地哼了一声:“你懂什么,俗人才用它做帐子,把这鲛纱裁开,跟艳色的天宫锦叠在一起,缝制成衣裳,那才好看呢。”
盼儿恍然大悟似的猛点头:“还是娘娘知道得多,奴婢跟着娘娘,可真长见识。回头娘娘穿了这样别出心裁的衣裳,还怕迷不住皇上?”
卢清然笑骂道:“别胡说。”语气里却没有半点怒意,反倒越发得意,主仆两个扭着腰走远了。
冯妙看着奇怪,冯滢从来不爱跟人说话,什么时候跟卢清然这么熟络了,还送冰纹鲛纱给她。转念又想,有人常来顺和殿走动,总比让冯滢一个人闷着好。
顺和殿的小宫女偷懒,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冯妙推门一路进去,都没看见半个人影。她估计着冯清比冯滢尊贵,又是姐姐,想必住了东配殿,便沿着碎石小路,往西配殿走去。
靠近那处雕梁画栋的宫室,隐约听见室内有低低的啜泣声。冯妙透过半掩的镂花门扇看过去,冯滢正坐在妆台前,用手背抹着眼泪。
“滢妹妹,这是怎么了,哭得像个花猫似的。”冯妙只当是想家寂寞,走进去笑着揉揉她细软的发,把带来的点心一样样拿出来。
“姐姐……”冯滢原本收了哭声,一见是她,又放声大哭起来,“我想回家去,不想留在宫里。”
进了宫哪还能随便出去呢,就算皇帝肯放,博陵长公主也不会甘心的。冯妙心里清楚,却不忍心直说出来,抚着她的背安慰了几句。
“姐姐,”冯滢抽噎不止,伏在她怀里断断续续地说话,“我每天都怕得要命,又不敢跟二姐姐说,我……我真的不能侍奉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