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皇太后不急不躁地等他说完,处在优势地位的人,总是特别有耐心。“哀家当年带罪入宫,是永巷最低等的奴婢,受过你乳母一饭之恩,才能够活下来,原本不想取你这条性命。可你私下命人联络任城王拓跋澄,让他带亲卫入平城诛杀哀家。如此自寻死路,实在不能再容你继续胡来了。”
她真正忌惮的,是献文帝诈死多年,竟然还能找到肯替他搭上性命、传递消息的忠心奴才:“哀家给你配了一副好药,发作很快,不会有什么痛苦。你去以后,哀家会善待宏儿的。”
房间里竟然还有第三个人,拿起青瓷小碗,捏着献文帝的嘴,把碗里的药汁硬灌下去。献文帝渐渐放弃了挣扎,十五岁的拓跋宏,是他最爱的长子。太皇太后捏住他这处软肋,结局早已注定。
“冯有,妖妇!”献文帝的口齿已经有些不清楚,药效让他腹痛如绞,“你要是有胆,就挖出我这双眼睛,埋在奉仪殿门口,我要亲眼看着冯氏败亡。奉仪殿里早晚会住进其他姓氏的主人!我诅咒你……诅咒冯姓女子,生时得不到帝王珍爱,死不得葬入皇陵!”
凄厉声响,在空旷宫室内回响。一时间听到了太多不该听到的秘密,冯妙心里越发害怕,身上冷得直发抖,不由自主地往身边人胸口靠去。平坦结实的胸口,传来暖人的温度,线条却依旧僵硬。
灼热的液体,一滴滴落在她手背上,是那个看不见面貌的少年人在哭么?冯妙努力抬起一只手,向他脸上摸去,手刚触到他线条冷峻的侧脸,就被他一把扭住,反剪在背后。
“再动一下,就扭断你的脖子!”少年人像掐只小猫一样掐住她,指肚上的茧,恶狠狠地划过她手心。即使看不到,冯妙也感觉得出,他身上带着凛冽杀意。
房间里的挣扎咒骂声,渐渐低下去,最终归于一片寂静,有衣袍拂地的细微声响传来。
黑暗里的人忽然站起来,一手抱住冯妙,另一手捂住她的嘴,紧贴着墙壁向后退去。冯妙心中警觉,乖巧地伏在他肩上,试探着伸手,揽着那人的腰,以免掉下去。那人在黑暗里默默数着步子,像是对这黑暗通道很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