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宁躺在床榻上,盯着头顶的帐幔,一时半会却睡不着。出发前关于马车的那一点问题,显然是息桃故意要给忘忧找麻烦。如果说息桃出于对新任主母的敌意,似乎也说得通,那么上一次忘忧被劫持的事,也很有可能是她动的手脚。
想得毫无头绪,她一翻身,冷不防看见床边坐了个人,惊出一身冷汗。
正要起身,那人已经凑过来。初宁心口突突直跳,实在没料到,姬重光会直接闯进她的卧房来。
她脸上直发烫,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索性闭着嘴不吭声。
可是姬重光却越发放肆起来,直接半边身子都压到床上来,伸手去摸初宁的脸颊。
手掌触到面颊的一刹那,初宁心中忽然像被闪电劈中一样,抬手推开了面前的姬重光。
姬重光也不开口,仍旧不肯放弃地继续凑过来,初宁用手隔空朝着灯座上一指,灯台之上立刻跳起一簇火苗,刚好照亮了整间屋子。
初宁看着面前的人,眉眼五官都是旧日熟悉的样子,冷着声问:“你又来做什么?”
姬重光的声音听起来比平常嘶哑一些,有些像被风沙灌哑了喉咙:“想你了,来看看你,不可以么?”
初宁刚想说自己困了,心念一动,话出口时就变了:“你的那只灵宠呢?我今天还在外面买了桃子,留给它吃。”
姬重光一怔,接下去说:“我这个时候来看你,带着它多扫兴,等明天我再带它来。”
初宁赌气似的躺倒,用被子蒙住头,撒娇似的说:“那你也明天再来嘛,我今天都要累死了。”
她在被子里大睁着眼睛,凝神听着外面的动静。姬重光的宠物很少带出来,真正看过的人也不多。不过他的东西向来都是极好的,这种九尾灵猴也是记录在名兽录上的珍贵物种,跟寻常的猴子不一样,是不吃桃子的,因为这种猴子的五感特别灵敏,桃子上细小的毛会让它不断地打喷嚏,严重的还会阻塞呼吸。
那人今天连番的表现,已经让初宁心里起疑,所以才故意用这话来诈他,没想到果然被她试出来了,这个人并不是姬重光。
那会是谁……
初宁死死抓着被子,明知道一床被子对于两个通晓术法的人来说,实在比没有也强不了多少,还是抱了一丝希望,能靠这床被子阻挡住外面的人。
短暂的寂静过后,外面的“姬重光”又说话了:“那好,我明天再来。”接着,便是悉悉索索的衣物摩擦声和脚步声。
过了许久,初宁才从被子里探出头来,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差点憋死在被子里了。
室内已经空无一人,假的姬重光竟然还很体贴,替她把灯座上的火苗也熄灭了,大概是真的相信了她说累了,要早点睡。
初宁却再也睡不着了,这情形实在太过诡异了。她想起忘忧曾经说过,从新婚洞房被劫走的那个晚上,进去的人五官外貌看上去很像赫真,只是神态动作没那么像,才被忘忧看破了。
她一直觉得劫走忘忧的主使,应该是出于争宠的目的,不是玉容就是息桃,那么这次出现在她这的,又是为了什么?
第二天一早,初宁顶着两个乌青的眼圈,一头扎进了忘忧的房间,把这个诡异的情形讲给她听,最后试探着问:“你说……会有那种能改变容貌的术法么?”
忘忧倒是冷静得很:“我是从来没有听说过,一般来说任何术法的本源都是驭物而已,并不是随便想怎样都可以的。”
她抬眼看了看初宁,只觉得初宁今天脸色不正常的红,连带着整个人都扭捏起来了,便打趣地问:“至于怕成这样么?虽然五官容貌看起来很像,可是这人两次改换容貌,我们都看出来了呀。”
初宁把手指绞了又绞,凑到忘忧耳边,把地宫里后来发生的事,说给她听,用小得像蚊子一样的声音问:“那个……我就是想确定一下,离魂之境里面的,应该……应该不能有问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