尧君羡倒是说得很是客气,可王诚却并不吃他那一套,端出了隋炀帝的旨意,毫不客气地便厉声呵斥了其一通。
“王主薄言重了,末将也只是听命行事而已,身不由己,还请王主薄多多海涵则个。”
尧君羡乃是军中少壮派,素来仰慕张君武之威名,本心里就不愿跟齐郡军作对,奈何上命难违,他也只能是满脸赫然之色地解释了一番了事。
“也罢,王某也不为难将军,尔等既是不打算接此公文,那我军只能自己送进城中了,告辞!”
听得尧君羡都已将话说到了这么个份上,王诚也自没再多纠缠,丢下句满是威胁的话语,便即策马径直回营去了。
“这……”
王诚这等言语一出,尧君羡的脸色可就不免有些不好相看了,没旁的,他昨日可是在城头上亲眼目睹了齐郡军的强悍,真若是齐郡军发狠来攻,怕是用不了多久便能攻破城防,尧君羡根本没半点守住城头的把握,一急之下,张嘴便欲叫住王诚,只是话到了嘴边,终究还是没能说出口来,只能是忧心忡忡地看着王诚就这么疾驰回了大营。
“呜,呜呜,呜呜……”
王诚回营后没多久,就听军营里突然响起了一阵紧似一阵的号角声,旋即便见三千余名齐郡军将士推着近百架投石机以及数十辆马车缓缓从营门处行了出来,一路向城墙处迤逦而行,一见及此,城头守军顿时便是好一阵的哗然。
“全军戒备!”
这一见齐郡军将投石机这等攻城之利器都搬了出来,正自发愣的尧君羡可就不免有些急了,顾不得许多,紧着便断喝了一嗓子,刹那间,城头当即便是一派的鸡飞狗跳之紧张,一队队甲士疯狂地冲上了城头,箭上弦,刀出鞘,紧张万分地注视着齐郡军那头的一举一动。
“各机位准备,放!”
三千余齐郡军将士根本没理会城头守军的紧张备战,不紧不慢地来到了离城百步不到的距离上,有条不紊地布置好了投石机阵地,随着指挥官一声令下,百余架投石机几乎同时开始了发射,刹那间,百余枚“弹子”呼啸着便往城上落了去,当即便吓得城头守军乱纷纷地缩头躲避不迭。
“啪、啪、啪……”
投石机的准头虽不太行,可在如此近的距离上,绝大多数的“弹子”还是准确地砸进了城中,城头上也有着二十余枚落下,方才一着地,便即炸裂了开来,从内里飞出了雪片般的纸张,这等情形一出,城头守军将士们登时都傻了眼,定睛一看,这才发现那“弹子”赫然是牛尿泡所制,内里装着的全是写满了字的纸片。
“安民告示……”
见得没有危险,守军将士们紧绷着的心弦自不免全都为之一松,好奇心却又就此大起了,有胆大者上前捡起了纸片,自有识字者将其上的内容念了出来,顿时便令城头守军将士们全都为之哗然一片。
齐郡军打进了城中的“弹子”里不止有安民告示,更有着张君武呈送给代王杨郁的公文在内,数量极多,被风一吹,飘散得满城皆知,自有人紧着将安民告示乃至公文呈送到了阴世师处——长安留守共四位,正主儿代王杨郁年仅十一,才疏学浅,根本无法理事,其余三人中,兵部尚书屈突通统兵在外,而刑部尚书兼右侯卫大将军卫玄年老体衰,早已卧病在床,同样不能理事,京师大权尽在阴世师一人之手中。
“混蛋,张家小儿,无耻之尤,传令下去,不许传播谣言,所有伪造之公文一体收缴焚毁,敢有私藏者,一律以通敌罪论处!”
一目十行地看过了所谓的安民告示以及齐郡军要求提供辎重的公文之后,阴世师的脸色已是黑得有若锅底一般,气急败坏地便下了封锁之令,试图以此来堵住京师诸般人等之口,可惜今日北方正烈,齐郡军砸进城中的宣传单早就被风吹得四散了开去,要想彻底禁绝,根本没半点可能,这不,方才短短半日时间不到,城中大半百姓都已知晓了齐郡军遭阴世师无端敌视之实情,一时间流言为之大起,为齐郡军之赫赫战功张目者有之,为齐郡军遭不公待遇而鸣冤者有之,指责齐郡军此举是在惑乱人心的也有之,纷纷攘攘间,城中民心已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