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句话,却让袁绍心里那根弦……不自觉的颤动了一下。
虽然还是面无表情,可目光却柔和了些许。司马朗是什么人物?四百年大族司马氏的后裔,又经历了许多磨难,察言观色的本领,绝对一流。只那么一下下,他就看出了些许端倪。
“玄德公愿说服刘荆州,配合大将军行动。到时候,大将军据关东三州之地,我等则从颍川出兵……曹操又如何能够抵挡?所谓机不可失,失不再来……还望大将军三思再做定夺。”
意思表达的很明白。
消灭了曹操,青州兖州归你,我们和刘表平分豫州。
如果真的出现这种格局,那么袁绍将占居关东霸主的地位。这种诱惑,让袁绍怦然心动。
不得不说,袁绍对曹操早就不满了!
一宦家子弟,凭什么占居了三州之地?还有那董俷,不过良家子,又有何德何能,高踞庙堂之上?我,袁绍袁本初,四世三公的出身,天下人听闻我的名字,哪个不鼓掌称赞?我为司隶校尉的时候,董俷曹操不过是一草芥耳。如今却窃据庙堂之上,霸占广袤的良田……
“此时,且容我三思吧。司马先生可暂居我府上,一有消息,我当通知于你。”
司马朗却笑道:“大将军盛情,朗非常感激。不过兵事繁重,还需早些赶回徐州,否则就来不及了!”
言下之意是说:你也赶快行动吧,否则等我们打败了曹操,你可就来不及了!
送走了司马朗,袁绍这心里开始盘算起来。
片刻后,他命人找来了田丰朱灵等人,商议出兵击曹的事情。
“我欲倾冀州之兵,夺取青兖二州。曹贼窃据国土,实乃祸国殃民之贼,诸公以为如何呢?”
田丰一听就急了!
此前袁绍以中山常山河间三国的粮草,换回战马万余。田丰就不太乐意……没错,马匹对冀州的确是非常重要。可是你可以那钱,乃至用其他的方式和对方交换,怎么能用粮草呢?
冀州钱粮广盛是不错,但是也经不起这么折腾啊。
是,只待秋收,冀州的粮草就能恢复过来。可万一出个什么差池,你这库府之中,可就空了!
而且,你把粮草给谁,也不能给董俷啊!
那是一头老虎,原本正饿着呢。等他吃饱了,接下来就是收拾你袁绍,你又该怎么办呢?
道理是没错,可是田丰这个人,的确是不懂得说话的艺术。
直来直去的就和袁绍顶起来了。袁绍也是好面子的人,又岂能容忍田丰那般刻薄尖锐的言语?
于是,马匹就是买了!
你田丰好端端的,不去办理我让你做的事情,管我怎么和谁交易?没有战马,我又如何与曹操对决。就算是和董俷交锋,没有强大的骑军,又怎么能打得过董俷那几十万关中大军?
一腐儒耳!
如今,田丰听袁绍要去打曹操,又急了。
“主公,万万不可啊!”
袁绍心里顿时不高兴了,蹙眉沉声问道:“元皓,有何不可?”
“曹操,虽为国贼,却雄踞关东,可为友,绝不可为敌。曹操在,足以为我们分担大部分的压力。如果曹操不在,主公就将独自面对董贼大军。而今冀州虚弱,正是韬光养晦,保存实力的时候。冒然兴兵,且不说能否战胜曹操,就算是打赢了,焉知那关中董贼无动于衷?”
看这话说的……
朱灵高览等人心中苦笑,老头你说话柔和点啊,你这么一说,岂不是让主公生气?
辛毗和审配,却默然不语。两人相视一眼后,犹豫了片刻,却没有站出来为田丰说话。
袁绍果然大怒:你个老东西,先是诅咒我冀州出事,现在又说我打不过曹操,斗不过董俷?
强压怒火,袁绍淡然道:“元皓,你不知兵事,还是不要再管这件事了。这件事,我意已决。”
田丰跪地,用头碰撞地板,“主公,不可以出兵,不可以出兵啊。刘玄德,乃奸雄也……那是一头喂不熟的狼!他说是那么说,可您怎么能相信他呢?想当初,他去徐州的时候,我就不同意。可您不听……结果,刘玄德一出去,就不回来了,还带走了您几万人马……
还有,沮授许攸的事情,您忘记了吗?
刘备这是在算计您呢!您和曹操打得两败俱伤,到时候他可以渔翁得利,您怎么就不明白呢?”
这一番话,说的是苦口婆心。
但忠言逆耳,袁绍再也压不住火气。
刘玄德是喂不熟的狼?你田丰呢……吃我的俸禄,却不给我办事。我让你追查内贼,你却至今没有动静,推三阻四。这也就罢了,你刚才那话,分明是说我是个傻子,被刘备耍着玩儿?
“田丰,你不要再说了……看你最近是太劳累了,先下去歇息吧……来人,送元皓先生回家。”
眭元进带着几名大戟士,叉起田丰就往外走。
田丰还要争辩,眭元进低声道:“田先生,您别再说了!没看见主公都快要发火了吗?您先回去吧,等主公气过去了,自然会在来找你。”
田丰在外面,手杖邦邦邦的顿地,“天亡我冀州,天亡我冀州!”
正是这一句话,却让人听到了。当天晚上,袁绍派人将田丰捉拿起来,关押在邺城大牢内。
赶走了田丰,袁绍看了一眼厅中众人。
“出兵一事,就这么决定了……十日后,我当亲率大军,高览韩琼随军听令。辛毗,你且再往长安一趟,与那董贼交易战马军械。此次,我当一战功成,一定要把那曹阿瞒击败!”
“主公……英明!”
众人起身,齐声喝道。
只是这些人心里究竟是怎么想?却无人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