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邕早年丧妻,只有一个女儿。而去年女儿出嫁后,家里也就没有什么人了。
除了那些家仆奴婢之外,诺大的宅院中,倒是董俷的地位颇为超然。而蔡邕也很率性,在回家的第一天就对家中的奴仆说明:我不在时,有事可以向董家贤侄禀报。
俨然成了蔡家的主人,让董俷哭笑不得。
董俷没有虽蔡邕去出席各种应酬。那些之乎者也,吟诗作赋北窗里的快乐他更无法理解。蔡邕有时还会奏上一曲,但对于董俷而言,那铮铮之音,无异于对牛弹琴。
所以去了一次之后,他就坚决不再去了。
当然,董俷的行为在众多名士眼中,无疑是粗鄙不堪。再加上他相貌丑恶,更令人有一种扫兴的感觉。董俷不去,他们也都高兴,拉着蔡邕更是不肯放他回家。
闲来无事,董俷除了练武之外,就是帮助蔡邕整理车仗上的那些书简。
满满腾腾的足有数百斤重的书简,要想整理下来,的确是一件非常艰巨的工作。至少对于董俷而言,绝对是无比的艰巨。而这个时候,黄劭的作用也就显现出来。
他对整理书简的工作颇有条理,家奴不识字没关系,他也会安排的很得当。
董俷倒也非常乐得清闲,他知道自己过去也是添乱,索性在一旁观察黄劭的表现。
一天、两天……
董俷和黄劭并没有什么交谈,却发现此人的才能长于治理。再繁琐的事情,他都能想出最简单的应对之策。若是放在地方上,想必也是一个能吏。没错,就是能吏。
相对而言,黄劭的谋划和布局,就要差一些。
对黄劭有了一个大致的了解,董俷还是很开心。有时候更主动和黄劭说话,让这个出身落魄低下的寒门士子顿时生出的感激之心。到了第三天,书简大都整理完毕。黄劭趁此机会,从蔡邕的藏书中翻出了一部五经之一《尚书》,津津有味的阅读起来。而董俷呢,在练武之后,则会抱着一卷司马迁的《史记》吃力啃读。
第四天的时候,顾雍告辞离去。
董俷代蔡邕送顾雍出了圉城,临别更是依依不舍。
此时的顾雍,声名并不彰显,甚至有年少轻狂的味道。见董俷如此重情意,他也非常的感动。若非身后有家族困扰,倒也真的想要留下来,为董俷出谋划策一番。
“阿丑兄弟,今日一别,不知何时才能再见……雍有一言,愿送于贤弟。伯父位高,却又出身粗鄙。为六郡良家子,却不得士大夫所看重。更兼主掌河东与司隶……迟早必为他人所嫉妒。贤弟,你董氏一门想要出人头地,任重而道远。”
董俷点点头。
回想评书中的董家,也确实如此。
董卓一生起起伏伏,可以说是经历忐忑。在评书出场时,就被黄巾所败,险些丢了官。后来虽然带兵入京,却成了千夫所指。一个家族的崛起,果然坚信。
“元叹兄长,可有化解之策?”
顾雍说:“兄虽不才,愿为贤弟谋之。贤弟在西凉颇有勇武之名,而董氏在雍凉两地,也算是大家。若有危险时,可以暂避雍凉,静待时机……若雍凉不可留,则可西出武威,图谋西域。总之,我与贤弟之策只有一个字,那就是‘忍’字。”
董俷思忖很久,自言自语道:“退一步海阔天空吗?”
顾雍闻听不由得一怔,惊奇的凝视董俷半晌,突然笑道:“贤弟这句话,大善!”
大善?
董俷心里暗自苦笑。
忍,忍,忍……
却哪里是那么容易?他老子董卓的性情之中,又岂能用‘忍’字来化解?不过顾雍之言,倒也的确是颇有见地。雍凉之地吗?董俷的脑筋开始运转,盘算起来。
顾雍看看天色,握着董俷的手说:“贤弟,天色不早,我当启程赶路。他日有缘法,你我自当能够再见。”
“元叹兄长,前途崎岖,还望兄长珍重!”
“珍重!”
顾雍说完,翻身上马。
一骑向远方行去,但听得从官道尽头传来顾雍的歌声。
董俷站在路上,手牵着马。董铁和黄劭默默的站在他的身后,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许久,当顾雍的背影在官道消失,董俷这才长出一口气。
“我们回去吧!”
他跨上了战马,忍不住又朝远方看了一眼,然后神情落寞的对董铁、黄劭二人道。
前途崎岖……
这不仅仅是对顾雍的赠言,其实也是对自己的一种提醒。珍重吧,兄长……你我共同努力。他日待董俷能有所成就,定然再登门拜访。元叹兄长,多多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