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樽没有马上回答,稳了稳她的身子,又把她高昂的脑袋按下来,放在怀里,闭上了眼睛。就在夏初七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却听见他低低说了一句,“阿七,我不是神……我累。”
夏初七喉间一紧,有一根心弦倏地绷紧。她紧紧圈住他的腰,紧紧的,紧得仿佛要与他融成一体,紧得从他的呼吸里也能够感觉到他的疲乏以及深无奈时,再紧了一些。她不知怎样去安抚他,只能抱着他,拿脑袋在他身上轻轻磨蹭,像安抚喜欢的小动物。
“还闹?”他低低说,声线喑哑。
“我没闹啊?”她不解地抬头,看着他,眸子晶亮。
“狐媚!”他低哑着嗓子,突地低头,就着她微张的嘴用力咬了一口。夏初七惊呼着想吼他,他却乘虚而入,碰上她的唇,凶狠地入侵了她的口腔,霸道强势,吻得她瞪大眼睛,回不过神来,只能无奈地吞咽,在他的热情里带出的一股酥麻感,从背脊往上窜,激得她冷不丁打了一个哆嗦。
“爷!”
他像是惊醒,将她紧紧搂住,停下来,“睡吧。”
夏初七咬牙,羞窘不已,探手去抓他,“你都这样了,还能睡得着?”
无奈的闷哼一声,赵樽把她作怪的小手包在掌中,无奈的低骂,“小祖宗,你不想你家爷死在这里,你就不要动来动去。”
夏初七狡黠地眨了眨眼,“谁让你先头欺负我?”
他叹,“那好,扯平了。”
看他眸子着火,身子绷紧,夏初七不再逗他了。她收回手来,乖乖地圈在他的腰上,身子贴着他,觉得很安心。同样是卢龙塞的兵营,同样是凉凉的夜晚,可今晚与昨晚却是完全不同,眼前一切都是那般美好,美好得她突然有一种不太真实的错觉。
不远千里而来,她终究抱住了赵樽,睡在了他的被窝里。
就这样,赵樽的身边多出了一个贴身侍从。她陪他巡视营房,陪他看兵士操练,陪他查看伤兵的伤情。那侍从个子不高,做事却极是认真,每日还写工作笔记,一板一眼的样子,看得赵樽身边几个亲近的人,都不由叹息。楚七这人,不管什么身份,不管她是医官、驸马、郡主、还是侍从,都当成正事来做,为人处事看似荒诞不经,其实心思缜密还颇有点男子英气,很快就与他们打成了一片。
至于那日两个人在大军中的烽火拥吻,私底下的议论一直没有停止,各种各样的猜测都纷纷出炉,最为流行的一个版本是,北狄公主深爱晋王殿下,不惜为了他火烧北狄大营,逼退哈萨尔,然后投奔晋王。而晋王殿下也投桃报李,与她两情相悦,只等战事结束,估计晋王府就得多一位侧妃了。另外也有人说,看当时晋王对北狄公主的“热情”,只怕诚国公府的景宜郡主,晋王妃的位置都岌岌可危了。
听了这些流言蜚语,赵樽一般黑着脸不言不语,夏初七却无所谓。在她看来,这些人当兵在外,生活枯燥乏味,这样的事情极大的丰富了他们的生活。能娱人,也是大功一件嘛。
第二日,她就听说,军中有人私设赌局,赌晋王更喜欢景宜郡主还是北狄公主。赌晋王妃之位究竟会花落谁家,据说景宜郡主的行情非常不好,一赔十的比例,听得夏初七心里痒痒,有点摩拳擦掌的意思。
“爷,我也想去下几注。”
“什么?”赵樽正在看奏报,问得心不在焉。
“听说他们赌得很厉害,景宜郡主一赔十,我也想去赌,赢光他们的银子。”
“……”赵樽没有回答她。
“喂,要不要我也帮你下几注?”
赵樽终于从军情奏报中抬起来,先是看她的脸。再然后,他的目光落在她的手上……不对,准确来说,是落在了她手里的书上,“你怎的又在看这书?”
“啊?哦。这个呀。”夏初七挑了挑眉,“我这不是闲得无聊吗?”随意的翻动着手里的小黄本,夏初七无所谓地道:“爷,老实说,这书的内容真的太单一了,知识量也不够丰富。如果你喜欢,我反正闲着,可以帮你写啊?”
赵樽的脸黑了,可夏初七却像是发现了极大的商机,走到他的身边,将书往他面前一放,双肘撑在他的案几上,看着他,就像看见一锭锭银子,一双眼睛都在发亮。
“你说,咱军中将士都寂寞得紧,如果我把书写出来,然后大量刊印,给将士们每人派发一份。当然了,成本费,还有我的稿酬也是不能不要的。这书印发之后,一来可以丰富军中将士的生活,二来也有助于稳定军心,简直就是一举两得的事情,爷,你觉着咋样?”
“楚、七。”这两个字是从赵樽的牙缝里挤出来的,他的样子,像是恨不得捏死她。夏初七心里一慌,立马退后两步,举起双手格挡,“喂,你不要乱来啊,我就说说嘛,不行就不行。”
见他紧绷的脸更黑了一层,她笑起来,拿着他面前的水就喝。大概觉着有些烫,手刚一触摸,就吐了吐舌头,双手飞快地摸着耳朵,又低下头去,对着水面呼呼地吹气……
赵樽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看她红扑扑的嘴唇和不停眨动的睫毛,只觉她吹出去的气,不是吹皱了茶面的水,而是吹皱了他的心。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动作,并不新鲜,并不好看,可她做来却总有一种不同于任何人的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