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靖轩出事之后就发现它不见了,他电脑的芯片里存着重要的数据,有敬兰会在南省和外边的全部交易记录,包括自己人的名单。一旦落到警局手里立刻就能成为证据,敬兰会在那个地区的人全部要栽进去。能拿走它的人,那几年只有阮薇。
可到最后毕竟没出事,她没把证据交给警方。叶靖轩的东西被仔细调查,却因为缺少关键的证据,整件事最后被迫因为证据不足而结案。
阮薇摇头说:“和戒指一起扔进海里了。”
“我说了,你不会撒谎。”叶靖轩收了手,显然根本没打算信,他绕着沙发四处看看,非要逼问她,“哪片海?什么位置?你说,我让人去捞。”
她不肯松口。
阮薇交不出东西,叶靖轩只能把她带走。
他的车一路开进兰坊,这里是敬兰会的总堂。前一阵兰坊内斗,上边的人几乎都换过一遍,这件事过后,叶靖轩离开南省入驻兰坊,直接坐到了大堂主的位置。
阮薇没来过这条街,她当时选择沐城只是偶然,后来想着虽然距离兰坊近,但越危险的地方越安全,这样反而不一定有人能找到她,现在想一想,都是注定的。
她在车里觉得有点冷,捂着肩膀发抖。叶靖轩探身过来和她脸贴脸,才知道她一直在发烧。她这几天受了刺激,精神高度紧张,着凉也不知道。
他盯着她看,像想起什么一样说道:“七八岁的时候就这样,真不知道你怎么长大的,发烧了也不知道。”
阮薇心里不好受,摇摇头示意没事,她看着周遭的院落,轻声问他:“我听说华先生不在了。”
叶靖轩点头,华先生是敬兰会过去的主人。“去年这时候的事,后来华夫人传达先生的遗嘱,把敬兰会交给陈屿,现在他是会长。”
车刚好停了,他抬眼向外看,门口站了两个人,好像等了很久。
已经到了深夜,兰坊的建筑格局格外幽暗,大多数是几百年的老宅子,映着层层树影,不知深浅。
方晟率先下车过去问,回来告诉他:“三哥,会长的意思,说如果三哥找到她,直接把人带过去。”
叶靖轩刚好推开车门,伸手去扶阮薇,他头也不抬地吩咐:“让他们回去。”
方晟点头示意明白了,过去三言两语要送客,那两个人急了:“大堂主,这是会长的命令,这女人当年可是个线人,手里还有我们的东西,会长不放心。”
叶靖轩扶着阮薇一路向里走,听到这话他突然停下来。
阮薇一下就知道他的意思,伸手拉住他,可叶靖轩不许她乱动,回身对那两个人说:“去告诉陈屿,人是我的,轮不到他不放心。”
对方被堵得说不出话,对看一眼又要说什么,可叶靖轩转身就走,只剩下方晟停在原地,面无表情地和他们说:“回吧。”
那两个人是会长身边的,自然不肯示弱,就站在门口提高声音,直冲里边喊:“会长有话,大堂主别再糊涂了,上次为她,下一次呢?有时候人大难不死,可未必有后福。”
院落深邃,没有亮灯,叶靖轩和阮薇一走进去,就像沉到墨里的水渍,再也看不清。
方晟守着门口,不动声色地抬手,枪口直指他们:“按三哥的意思,你们两个今天回不去。按我的意思,总要给会长一个面子……滚!”
那两个人低低骂了一句,转身上车离开。
阮薇跟着叶靖轩一路向里走,兰坊的格局和她小时候听说过的几乎没有什么差别。四下种了桃树,节气正好,开了满院。
兰坊这条街太长,无数院落由两条游廊贯穿始终,根本看不清尽头。听人说,里边远一点的地方有一处海棠阁,年年开海棠,是过去华先生的住处。那男人曾经是敬兰会的神,太多人恨他,太多人怕他,他却因身有宿疾而走得早,扔下这么大的家业,交给如今的会长。
叶靖轩这处院子很安静,他住的房间外边看起来古色古香,里边却很现代,桌椅柜子大多是黑色,简洁稳重。
阮薇刚一进去就听见有动静,紧接着一道影子直冲她扑过来。
她万万没想到,摩尔还在。
他们当年一起在老宅里养狗,是她喜欢的阿拉斯加。摩尔是下人家里的大狗生下来的,阮薇帮忙接生。当年它肉乎乎的只是一团小东西,她和叶靖轩真把它当自己的宝贝来养,没出两年阮薇就拉不动了,好在它性情乖顺,特别听话。
“你还养着。”阮薇激动起来,弯下腰抱住摩尔。它分明还记得她,她心里千回百转,连它都懂了似的,看到旧日的主人兴奋地不断要扑上来,叶靖轩抬手,它才老实坐下。
他看她揉着摩尔不松手,忽然说了一句:“我没你这么狠心,养条狗,起码忠心。”
阮薇就像被狠狠抽了一巴掌,低头不说话。她抓摩尔的下巴,它舒服得甩尾巴,直接要往她怀里滚,可它如今是半人高的大家伙,还和小时候一样撒娇,把她惹得辛酸不已,半天都不肯放手。
阮薇在地上陪摩尔玩了一阵,腿蜷着,再起来就不行了。叶靖轩不理她,自顾自去里边洗澡,出来才发现她还僵着左腿动不了,可是这么半天,她一句话也不说。
他最终走过来把她抱到沙发上坐,阮薇不敢抬头,他就掐着她的脸让她看向自己:“腿疼不疼?”
房间里的灯光色调柔和,打在暗色的柜子上就显得一切都变得厚重起来。阮薇穿一件淡蓝色的及踝长裙,头发已经留到过了肩膀,零乱地披散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