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能如此轻纵,自古以来,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更遑论这等十恶不赦之大罪,岂可因私情而废公义,老夫断不能容!”
长孙无忌与陈子明回到了尚书省,方才刚将太宗有意赦免李承乾的事儿说将出来,素来刚直的萧瑀当即便忍不住了,猛然一拍文案,声色俱厉地便表明了坚决反对之意。
“此议确有不妥之处,李承乾生死事小,法度之严谨事大,因小而失大,智者不为也,二位大人怎可如此莽撞行事,糊涂,糊涂啊!”
杨师道同样是个认死理的主儿,也没管长孙无忌与陈子明的脸面好看不好看,摇着头便埋汰了二人一番。
“话也不能这么说,陛下既是准备下罪己诏,也算是对天下人有个交代了的。”
高士廉往日里甚少在这等宰辅们合议之际主动开口言事,可此番却是一反常态,明白无误地表明了支持太宗赦免李承乾之态度。
“高大人这话说得好笑,区区一罪己诏而已,岂可代替律法耶?此事,请恕萧某断难苟同!”
萧瑀行事素来不会理睬旁人的脸面问题,根本就没给高士廉留任何情面,直统统地便将其和稀泥的话语给顶了回去,当即便令高士廉很有些下不来台。
“长孙大人,陛下可尝言及当如何安置李承乾否?”
眼瞅着众人之意见难以调和,身为主持者的房玄龄可就有些头疼了,尽管他本心里也不赞成赦免李承乾,可却又不愿直言太宗私心作祟之过,这便将问题丢给了长孙无忌。
“罪己诏一说乃是陈大人所提,房相欲知根底,还是问陈大人好了。”
长孙无忌奸猾得很,他才不想去忍受萧、杨这两位的折辱,轻轻巧巧地便来了个顺水推舟,将烫手的山芋往陈子明的怀里塞了去。
“诸公明鉴,陛下伤感于晋王殿下之不幸,已是卧床多日,形容槁枯,精神萎靡不振,每每自责不已,又屡屡忆及与文德皇后之旧情,心伤难平,此际若再有甚刺激,却恐龙体有伤,下官本也不愿赦了李承乾,可又不能坐视龙体有恙,故,不得不退而求其次,区区一李承乾耳,一旦废为庶人,与社稷再无关碍矣,以之换得陛下安康,又有何不可哉?”
尽管明知道长孙无忌这等行径不怀好意,可陈子明却并不在意,但见其朝着众人作了个团团揖,面带戚容地便将同意赦免李承乾死罪的缘由道了出来。
“律法岂是儿戏,似此等法外开恩之事若是成了惯例,要律法来何用?”
陈子明这等声情并茂的话语一出,杨师道立马便不吭气了,倒是萧瑀却兀自固持己见,紧着便出言驳斥了一句道。
“萧大人说得是,下官也以为此等事情可一不可再,今,李承乾既赦,后来者皆不可再矣,若不然,朝廷法度将不存焉!”
陈子明等的就是萧瑀这么句话,也不给其他宰辅们发表意见的机会,斩钉截铁地便下了个定论。
“说得好,杨某也是这般看法!”
杨师道虽不算机敏之辈,可毕竟也是在官场上打滚了一辈子的,自不会不清楚李承乾根本没有再复位之可能,其之死活于朝廷大局已是再无关碍,倒是李泰能否脱困而出才是关键之所在,这一听陈子明言语间已是堵死了赦免李泰之可能,自是乐得赶紧跟着附和了一把。
“老夫还是持保留意见!”
萧瑀一生嫉恶如仇,本心里还是难以接受赦免李承乾一事,不过么,倒是没再高调反对,仅仅只是面无表情地投了弃权票。
“高大人,您的看法呢?”
这一见萧、杨两人都已被陈子明所说服,而长孙无忌又无甚反对之言,显见也是默认之态度,房玄龄心中虽是有着不同意见,却也不好在此际再多说,这便将问题丢给了高士廉。
“陛下龙体要紧,但消能有利陛下安康之事,便是好事。”
高士廉可是曾跟长孙无忌密会过的,自是知晓长孙无忌正在设法救李泰出困,他自是不愿将话说死,尽管只是简单的一句话,可内里却明显透着深意。
“嗯,既如此,那就这么暂定了也好。”
房玄龄刻意等了片刻,见众人再无甚多的言语,也就没再多犹豫,一锤定音地将赦免李承乾一事定了下来。
“诸公,陛下还在等着消息呢,今,事既定,那老朽这就再走上一趟,以免陛下等急了。”
房玄龄话音刚落,先前一直不吭气的长孙无忌立马便来了精神,紧赶着便提议了一句道。
“长孙大人说得是,此事既是下官与长孙大人引发的,那下官便陪长孙大人一道再去面圣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