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张峰、张明,尔二人也辨上一辨,那跪地者可是张亮么?”
陈子明并未对常德的话加以评述,而是目光冷然地扫了眼张峰、张明二人,声线低沉地喝问道。
“回陈大人的话,此人确是张亮无疑。”
张峰、张亮同样都是张亮的假子,也都住在张亮的家中,没少为张亮办些下作之勾当,自不可能会认错人。
“尔三人与张亮是何等关系,嗯?”
陈子明点了点头,并未对二张之指证加以置评,而是不紧不慢地接着往下追问道。
“大人明鉴,小人在贞观十一年七月时,偶然识得了张亮,因其坚持,小人一时不查,竟干出了认贼作父之蠢事,数年相处下来,遍观其所作所为,方知此獠乃逆贼无疑,小人不耻于之为伍,故而愤然出首检举。”
常德乃是出首之原告,陈子明既是有问,他自是须得先行回答上一番。
“好叫大人得知,小人与张明乃是同宗兄弟,因善射,偶在行猎时被张亮所看重,言称要收我兄弟二人为假子,小人等一时糊涂,也就于贞观十三年九月进了张府。”
常德话音一落,张峰自是不敢稍有迁延,紧跟着也将自个儿进入张府之事简略地解说了一番。
“张峰,本官问你,常德在张府时,与张亮关系如何,可曾多有交集,嗯?”
诸人来历既已问明,陈子明也就没再多细问,紧着便转入了正题。
“回大人的话,常德乃是张亮最早收下的假子之一,在十三太保中排在第七,深得张亮之信重,每每出入内院书房,交集颇多。”
听得陈子明见问,张峰自是不敢怠慢了去,赶忙恭谨地给出了答复。
“嗯,张明,张峰所言可是事实?”
陈子明显然对张峰的回答甚是满意,不过么,却并未加以置评,而是又将问题丢给了张明。
“大人明鉴,事实正是如此。”
陈子明话音刚落,张明便已是毫不犹豫地出言证实了一句道。
“大胆张亮,安敢当庭欺瞒本官,事到如今,尔还有甚话可说,嗯?”
一番问讯下来,张亮先前自称不认得常德的谎言已是败露无疑,陈子明自是不会放过这等给张亮当头一记棒喝之机会,但见其抄起惊堂木便是重重一拍,厉声地喝问了起来。
“陈大人误会了,您问的是常德,犯官自然不识,那人应叫张德,在犯官府上几年,不过是区区一下人罢了,犯官并不熟稔,一时记不起来也是有的。”
眼瞅着已然不好抵赖,唯恐再挨板子,张亮自是不敢再坚称不认得常德,但却绝不愿承认常德与其关系颇近,扯淡的谎话张口便来,显然是打算将无赖耍到底了的。
“记不起来么?那好,本官再问尔一遍,尔可识得常德?”
陈子明根本就不理会张亮那些胡诌的解释,仅仅只是紧逼着追问了一句道。
“识得。”
张亮眼珠子狂转了几圈,见难以抵赖得过去,纵使再不甘,也只能是闷闷地给出了个肯定的答复。
“识得便好,常德,尔且将张亮诸般不法勾当细细道来,不得隐瞒!”
张亮既已认了账,陈子明也就没再去理会于其,而是将问题丢给了常德。
“大人明鉴,小人自进张府后,因薄有小才,颇得张亮之信任,每每参与府中机密,故而得知其诸般不法事,其逆行之证有三:其一,收五百假子,小人与张峰、张亮以及公孙常、公孙节皆在其中,另有三百余人遍布洛阳、相州、济南等处;其二,私购军械,计有甲衣六百二十七套,各式兵刃过千,欲待时日举兵谋逆;其三,每每勾结江湖术士于府中隐蔽处设坛做法,更与程公颖、公孙常等暗中精研《推背图》,自称《谶书》中有其名,反迹昭然,下人不耻其之行径,特冒死检举,还请大人明察则个。”
常德位列张亮手下十三太保之一,对张亮的诸般事情自是知之甚详,此际说将起来,自是顺溜得很,当然了,其之所以会出首张亮,并非似其所言的那般出于义愤,而是别有原因——常德好赌,偏偏赌术又不精,在柳如涛的设谋下,欠下了一屁股的债,走投无路之余,不得不按着“有心人”的指点,投到了魏王李泰的门下,行出首张亮之事,当然了,这等肮脏之事,常德却是不敢当庭供出的,也就只能是激昂万状地将自己装扮成了“正义天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