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陈子明的书信里写明了乘胜追击的必要性,言语间也颇显对李勣的尊重,奈何一片苦心显然都白瞎了,李勣根本就没给陈子明回信,不过么,倒是没敢扣留陈子明的奏本,转手便着人紧急送去了洛阳。
陈子明的奏本抵京,朝野为之轰动不已,太宗更是为之龙颜大悦不已,要知道陈子明所部仅仅只有八千骑而已,就算再加上阿史那思摩所部的六千余骑,总兵力不过区区一万四千兵马而已,正面交战之下,居然连战连捷,一举击垮了薛延陀十八万大军,生擒近八万,斩首一万五千余,这简直就是场不可思议的大胜,饶是太宗打了一辈子的仗,也甚少遇到过这等酣畅淋漓的大胜,欣喜之余,当场便要下诏重赏三军,并打算准了陈子明趁势灭了薛延陀汗国之请求,只是旨意未下,却遭诸多朝臣群起反对,不止是太子一系的官员们强烈反对再战,就连一向与陈子明交好的魏征也提出了罢战之提议,言称封禅在即,不宜再动刀兵。
按太宗的本心,是想着顺势一举灭掉薛延陀汗国的,只是见群臣反对如此之烈,他也自不好固持己见,再者,念及薛延陀汗国经此一败后,国力已是大损,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不足为虑,也就顺势准了群臣们之所请,下诏前线诸军就此班师回朝。
左盼右盼地等了大半个月,等来的却是班师的诏书,当真令陈子明失望得很,倒不是贪图灭国之功,而是认为这等放虎归山的行为必将导致后患无穷,奈何诏书就是诏书,陈子明心中虽是失望不已,却也没再上本言事,领着先锋大军便押解着战俘回了朔州,与李勣合兵一道便赶回了洛阳城。
“禀老爷,秘书少监李恒、李大人来了,正在府外候着呢。”
大军凯旋,少不得又是由太子李承乾代太宗郊迎赐宴,说来说去都是那一套老生常谈,陈子明本就心情不爽得很,也自懒得跟太子有甚拉扯,随行就市地喝了回庆功酒,便即策马赶回了太宗新赐下的宅院,这才刚跟汝南公主絮叨了几句,就见门房管事已是急匆匆地跑了来,说是李恒前来求见。
“嗯,馨儿且稍待,某去去便回。”
李恒乃是陈子明一手提拔起来的绝对心腹,一路从茂州跟到了朝中,眼下已是堂堂从四品上的中高级官员了的,其既是到访,陈子明自是不能有丝毫的冷落,朝着汝南公主交代了一句之后,便即匆匆向府门处行了去。
“下官见过陈大人。”
陈府门前的照壁处,一身便装白袍的李恒神态自若地屹立着,一派的风轻云淡状,直到见着陈子明从府门里行了出来,这才赶忙疾步抢上了前去,很是恭谨的见了礼。
“锋镝(李恒的字)不必如此,来,内里坐了去。”
陈子明眼力过人,只扫了李恒一眼,便已从其眼神里看出了些忧虑之色,心头不由地便是一动,不过么,却并未带到脸上来,而是笑呵呵地一摆手,客气地便将李恒往府门里让了去,一路闲谈着便进了二门厅堂,自有随侍的下人们紧赶着奉上了新沏好的香茶,又鱼贯着退到了一旁。
“大人此番率军平边乱,屡屡以少击多,横扫蛮夷,能人所不能,实令人叹为观止,下官拜服。”
众仆人退下之后,李恒并未急着道出来意,而是满脸敬仰之色地奉承了陈子明一番。
“锋镝啊,你我相交多年,素来相知,这些奉承话就不必说了罢。”
是人都喜欢听好话,陈子明也自不例外,只不过他对奉承话的免疫力向来便高,加之对李恒如此急地找上门来颇感奇怪,自是不愿多扯那些无甚营养的废话,也就只是笑着一摆手,给出了个转入正题的暗示。
“大人明鉴,下官所言句句出自肺腑,大人所建之功勋,天下何人不知,何人不晓,陛下对此战亦是赞誉颇多,论功论能,便是出将入相也属当然之事,只是……”
李恒显然是心有顾虑,话自说了半截便停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