燥热,燥热,四月的成都府已经变成了火炉,家里是住不成了,只能搬到桑林里面去,不知什么时候起,那些织工也带着家人住到桑林里来了,只是不到云家人住的地方来,隔得远远地住在桑林的边上。
桑林边上的小路炊烟四起,今年住到桑林里的人非常多,不止是云家,凡是有桑林的人家都会住到这里来。
有桑林的地方地势往往非常的开阔,风能够吹过来,稍解一下炎热,陆轻盈担忧的对云峥说:“夫君啊,这样一来咱家的人口就越来越多了。”
“佃户攀附主家是常有的事情,但是织工攀附主家却是大罪,这样是不妥当的,咱家没必要把这话说明白,年景不好,都想吃饭,就遂了他们的心意算了。”
陆轻盈瞅着桌子上织工送过来的槐花饭,吃一口,就叹一口气。她原来很喜欢槐花饭,现在却吃不出一个好滋味,坏天气损坏了所有人的胃口。
吃了人家的东西就要去感谢一下,云峥带着陆轻盈提着一篮子糕点每个人家给了一个,很奇怪每家过来接糕点的都是女子,云峥不好往前凑,跟在后面摇着扇子像弥勒佛一样的傻笑,不过孩子们还是非常的害怕,抱着母亲的腿不住的往后缩。
母亲抽了一巴掌孩子陪着笑脸说:“小门小户家的孩子没见过世面,让您见笑了。”
云峥本来想说几句客套话,可是话从嘴里出来就变成了盛气凌人的样子:“桑林里住着凉快,可以住,不过要管理好灯火,现在天干物燥的一旦走了水,就会火烧连营,咱们就算是想要救火都没地方找水,小心了。”
妇人连忙答应,匆匆的拖着孩子拿着一块绿豆糕跑的没了影子,躲云峥就像躲恶狗一样。
陆轻盈反而笑眯眯的一个劲的夸赞自己夫君有家主的气势,女人家就该和善一些,男人家就该严峻一些,家主就该让所有人都害怕才成。
云峥不知道怎么解释,自己已经在不知不觉中融入到了封建家长的意识流中间去了,和百姓的共同语言少,只好去苏轼家占用的那片林子。
旁晚的时候没有风,桑林里也热了起来,因为人多,所以成群的蚊子就铺天盖般的冲杀下来,苏轼,苏辙被叮咬的嗷嗷叫,老苏无奈的拿着蒲扇帮儿子撵蚊子。身上只穿了亵衣,非常的狼狈,虽然满头大汉依旧手不停歇。
老苏不允许家里的妇人出门,所以跑到桑林里睡觉的就是父子四人,出门的时候想的太简单,蚊帐都没有拿,跟前点着一堆枯草冒着浓烟,一点驱赶蚊子的效果都没有。
云峥拍拍苏轼的光脊背让他带着弟弟去找云二,那里一只蚊子都没有,苍耳知道那种东西能撵走蚊子,在云峥的要求下,很快苏洵住的地方也就不见了蚊虫。
“今日居然没有风,让蚊虫肆虐,成都府四季如春,老夫已经不记得上一次炎热是什么时候,更何况现在只是五月初,等到了六月还不知道会是何等的炎热。
老夫怀疑,一旦炎热过后就会有一场大雨落下来,旱灾防涝这是明理啊。”
云峥摇着折扇笑道:“老天爷总要给成都府一个喘息的机会,不至于这样不饶人,会好的,家里的瓦片都被烤的发红了,晚上就睡不成人,夫人和家里的女眷可要遭罪了,不如一起请过来, 在这里安寝,多少还能睡个安稳。太热容易中暑。”
苏洵不理睬云铮让夫人闺女过来的废话,大家自然需要体统,不像云家,只有一个女主人,做什么都随着性情走。
“《道德经》第五篇就说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上苍对人并没有偏爱,就像对待花草树木一样,不会故意给你恩泽,也不会故意给你制造障碍,他只会沿着自己的固定路径行走,现在既然已经走上了岔路,多走两步又如何?”
见老苏实在是热的厉害了,难怪,浑身上下捂得严严的,虽然穿着亵衣,他连袜裤都穿着,还用带子绑起来,不像云峥短衣短裤,只要一把折扇自然清爽无比,人一热说话都带着火气,云峥从身后拎出来一罐子酸梅汤,里面飘满了碎冰,罐子上全是凝结的水珠子,看着都让人从里到外的透凉气。
苏洵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云家居然会藏得有冰,这在开封汴梁城都算得上稀罕东西,云家怎么会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