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之间,柳夫人真是爱恨不能言。但她还是强作欢颜有意无意地又说了几句不中听的话,恰似话里藏着几分慎怪的责备一样。
“嫣芷啊,就算你不喜欢韩公子也不能拿这些花花草草来瞎拆腾呐。你这是造的什么孽啊?弄得大家跟着你一齐受侮。姨娘知道你心里想着那个逃难的李秋生,但是你也不能这样对你有恩的韩公了呀,再这样下去只怕咱们的杜府又要出大事了。”
柳夫人的话音刚落地,董嫣芷就突然挣扎起来,凄凉一笑。“这么说来,姨娘还是责怪我喽。也罢,心死之人,远远的离开杜府就好,你们杜府也不会再有什么大事发生了。”说毕,抬脚就要出走,再不瞧众人一眼。
柳夫人似是被董嫣芷的话一时噎得哑口无言,但是又怕董嫣芷有所误会。不得不急着的说道:“嫣芷,你别误会。姨娘不是这个意思,不是要赶你走,而是,而是。。。。。。”
哎呀,柳夫人一紧张居然说不下去了,硬生生地把嘴里的话哽在了喉中。
董嫣芷默然冷笑,又斜眼掠过柳夫人的脸庞,“姨娘,而是什么呀?你怎么不说了,是不是你害怕说出了口就难收回了呀。没关系,你说吧,不论什么样的结果董嫣芷都能接受,绝不会怪责姨娘的。”
姐妹俩一见眼前这个姨亲就要闹翻的情势,相互对望了一眼,杜如荷急忙出声劝道。“嫣芷姐姐,我娘真的不是这个意思,你就别逼问她了。来,随咱们姐妹回小轩院去,好好休息一阵,就当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董嫣芷斜眼看了她俩一眼,似笑非笑的接过她俩的话题。 “两位姐妹,嫣芷也想当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可是我能够这样骗自己吗?如果能够我董嫣芷就不会有今日这般苦果,我的秋生哥也不会这般匆忙逃亡风尘。”说着,说着,眼中已是涌满了泪水,一滴滴的往下掉。
姐妹俩听着董嫣芷的话语,也是喟然一叹,突然走上去,和董嫣芷紧紧地抱在了一起,三个女子竟然旁若无人地嘤嘤啜泣。
柳夫人不禁长叹一声,望着姐妹仨俩抱团大哭的样子转过身去,悄悄地抹了一下就要夺眶而出的泪水。
夜幕如期降临,月黑风高,似乎一切都沉浸在冬眠中。
董嫣芷和衣坐在窗台前,眺望着窗外这一幕夜色。房中灯花闪烁,岑罗暖帐,影子萦萦孑立。
李秋生的影子又像天边那一颗最亮的星星一样,突然就串入了她的心房。曾经的一切,似乎又迂迥到了眼前。暖暖的,像一股热流温暖着董嫣芷那颗冰凉的心。
董嫣芷的嘴角微微扬起了一丝有弧度的微笑,又眺眼看了看天空那颗最亮的星星,慢慢移向那盏跳跃着的灯花,眼光里闪现出绚丽的花朵。
一眨眼,天又亮了,明光光的太阳正从东方冉冉升起,霞光万道。
正午时分,守门的家丁又飞进来通报柳夫人。大门外,有一队打着‘高阳王府’旗号的车队停在了当中,等着杜府的人前去接驾。
柳夫人闻报,暗自大吃一惊,心想这唱的又是那一出戏?这惊心的日子怎么就一个接着一个跟来了。我杜府到底做错了什么,落得跟个犯人似的,没法过一天安生的日子。哎,既然人家都找上门了,你总不能这般耗着吧。没办法,只好硬着头皮也要去接驾了。
俗话说得好是福是祸躲不过,该来的总是要来。既然如此,那就只能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淹了。
柳夫人计较已定便吩咐下来,大开杜府的大红门,小厮忙着两边洒水,老婆子赶着扫地清洁,丫环即时披挂带彩排列在两旁。
一切安排妥当之后,柳夫人才带着杜府一家人恭立马车前款款接驾。
这时,一个衣着华服锦彩的公子才从第一辆最精美的马车厢内钻了出来,探头看了看眼前杜府一家,神情似有所失的就定在了车帘中。眼中的视线犹如捕食的鹰鹫在人群中来回穿梭,好像在寻找什么一样。
侍立在旁的一个总管似乎意识到了什么,赶紧上前小声唤道。“三公子,三公子,你得还礼于人家呀,总不能让人家杜府的人在这里傻愣愣地跪着吧。三公子有什么不满意的,等进了杜府再说。”
那个被称为三公子的华服公子似有所悟一样,立即清了清声喉摆手说道。
“众位多礼了,都起来吧,别这样干跪着了,本公子怕是受不起啊。”
柳夫人一时带头接话道,“三公子,过谦了。如果你都受不得杜府如此礼节,那在场的诸人谁能受得起啊。老身还得多谢三公子的错爱,百忙之中登临杜府,实让杜府棚壁生辉,日月光耀。”
“柳夫人,你就别高抬本公子了。”三公子言罢,又环视了一下众人,才接着说道。
“本公子今天登临贵府皆系韩公子提携之议,说是杜府有一琴艺绝佳的女子当今天下难逢敌手,就连夺得‘琴棋桂冠’的韩公子也是甘拜下风的。只可惜当日的赛场上出了一点小差错,先令杜府的佳人生生错失了夺冠的机遇,想来着实令人惋惜。故本公子今天所来,别无他求,只为一睹佳人芳容曲艺。”
话落声止,三公子的脸上已是露出了一片微薄的笑意,如鹰一样犀利的眼神正窥视着眼前的众人。
天气虽然还冷,但是三公子的手中始终是摇着一把折骨香扇。正一扇一扇地上下摇摆着,谁也不知道他在扇些什么。
柳夫人当下又是心头一震,眉头扫过一层暗淡的阴狸,眼中闪过几分惊悚,又定定地呆在了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