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玉锦坐了起来,才感到清醒些。
林夫人帮着挪腿穿鞋,发现童玉锦的腿脚都肿了,暗暗叹了口气,生孩子的女人不容易,帮她按了按穴位,然后才帮她穿上。
张太医等在外面,见到一个陌生的妇人扶着童玉锦出来,笑问,“莫不是接生的婆子?”
童玉锦摇头:“不是,是我的亲人。”
“老夫失礼了!”
“老先生客气了!”
站张太医边上的童玉绣笑道,“我刚才听美珍说夫人来了,真是太好了!”
林夫人看了看同样大肚子的童玉绣说道,“累着了吧!”
“还好!”
林夫人想了一下说道,“大娘啊,我来了,你就回家休息去,省得姑爷担心!”
童玉绣摇头,“我要陪着三娘!”
林夫人笑道“有我,你有什么不放心的。”
“我放心,我就是想陪着三娘。”
林夫人摇头,“傻孩子,按道理,你这个大肚子不应当来蹿门的,回去吧!”
“我……”
“姐姐,让姐夫接你回去吧,有了夫人,我安心多了!”
童玉绣深深叹了口气,“那好吧。”
美珍从门外进来听到如此说,赶紧去安排了。
林夫人扶着童玉锦坐下,张太医例行给她把脉,今天把脉的时间长了些。
童玉锦又紧张上了,急切的问道,“太医,怎么样,宝宝是不是不好?”
“夫人莫慌,孩子很好!”
“那你……”
“夫人要生了,老夫要仔细点。”
“哦,原来如此!”
“夫人,让产婆等都备好吧,我估摸着日子快到了!”
“啊……”童玉锦内心有喜有慌,喜得是十月怀胎,辛辛苦苦终于要生,慌得是生孩子的女人犹如一脚踏进鬼门关。
张太医面对过多个孕妇了,当然知道她们的紧张和不安,安慰说道,“夫人,莫慌,一切都好,只等瓜熟蒂落了!”
“哦,哦……”童玉锦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已过半百的林夫人看到这样的童玉锦深深的叹了气,她知道,童玉锦这样完全是因为她的男人不在身边,她六神无主,找不到依靠,除了候爷,现在谁也不能让她心安下来。
林夫人笑道,“张太医,有什么要注意的你对我说吧!”
“夫人,请这边来!”
“好。”
林夫人跟着张太医到了隔壁厢房,张太医声音并不大,只能两人听到,“这位夫人……”
“夫家姓林——”
“林夫人,看你也懂生产,候夫人只怕就在这两天要发动了!”
林夫人点了点头,“差不多!”
“一切都准备起来吧!”
“好!”
“老夫就住在客院,有什么事尽管让人来找我。”
“好,多谢老先生了!”
“鄙人姓张。”
“张太医,那我就不送你了,我赶紧去照顾夫人了。”
“请随意。”
林夫人跨着看似不紧不慢的步子,实则比谁都紧张不安,高门大户的事情,她头一遭经历,一切都需摸着石头过河,忐忑不安!
高氏算着日子,见童玉锦差不多要发动了,让准备好的三个产婆在听涛院隔壁的院子候产。
三个婆子打扮的利利索索,住进了开国府的客院,都是京城的产婆,没打过交道,相互也听过各自名号,个个客客气气的点了点头,打了招呼,然后各自进了自己的房间。
开国公跟着高氏进了童玉锦的正厅,美珍连忙迎了上来,行礼请安眨眼功夫就完成了,迎着他们进了厢房。
高氏见童玉锦没精打采的坐着,关心的问道,“怎么样?现在——”
美珍回道,“不太想吃!”
“那可不行,不吃怎么有力气生,赶紧让她吃东西,那怕参汤都行”
“就是,你母亲生了三个呢,赶紧听她的,快点吃点!”开国公府急急的说道。
林夫人听着开国公有些不着调的话,倒是有些惊讶,想不到国公爷对小锦还不错,这个继室高氏也似乎不作假,小锦嫁到这样的人家倒是有些福气。
唉,人心换人心,能差得了吗?年过半百的国公爷都要跟小锦混江湖了,这情感能差吗?再说继室高氏,童玉锦一不抢着当家,二不往跟前凑,还帮她教训了两个臭小子,是个拎得清的,都要回报一、二吧!
童玉锦在众人的哄骗中吃了些东西,犯困,被美珍送到房间内睡觉了。
高氏见三郎媳妇只吃一点点,犯愁了,“我说怎么看着瘦了,原来就吃这么一小口,这怎么行,嬷嬷,把我那百年好参拿过来,给少夫人熬汤。”
“多谢夫人!”林夫人真诚的道了声谢。
高氏挥了挥手,浑不在意的样子,看向林夫人说道,“这样吧夫人,我和国公爷看到你呈进来的门贴信了,你说你是候爷请过来的?”
“回夫人,正是。”
高氏直了一下身子,说道,“那就好,看你的年纪,看来对生养之事也挺在行的,是不是?”
“夫人,是。”
“我给夫人请了三个,要不你看着中眼的,就做你的助手,如果没有合眼的,你能……”
林夫人笑道,“夫人,我会在当中选一个,光凭我一个,怕是吃不消!”其实没必要,但是对方这么地道,她总得回应别人的辛苦。
“好,好!”高氏见她挺拎得清,笑道,“夫人,以你看,我们家三郎媳妇什么时候发动!”
林夫人朝里间张了一眼后,转头说道:“怕就这两天了!”
国公爷差点叫出声,冲出喉咙的话,生生被他憋住了,哑张着嘴,指了指里间,小声说道“还有两天?”
“是,国公爷。”
国公爷急得坐不住了,咬牙切齿的说道,“臭小子,还不回来,难道不知道小锦要生了吗?”
高氏唬了一眼,说道,“你叫什么,小锦刚睡着,醒了怎么办?”
“哦,哦……”国公爷转了两圈,“不行,我得找单腾去,看看那混小子什么时候回来。”他如一阵风似的卷了出去。
高氏不好意思的笑笑,“让夫人见笑了!”
“夫人太客气了,我夫家姓林,夫人就叫我林家的吧!”
“那能呢,子淳在信中都尊你一声夫人,我们当然一样,林夫人,那你先帮着忙着,我去安排一下,为三郎媳妇待产做准备。”
“辛苦夫人了!”
“不辛苦,做人婆母一切都是应当的。”
高氏出了听涛院,真是去安排了,开国府有头脑的婆子都到了回事厅,在去回事厅的路上,管事婆子、丫头们小声嘀咕,“难道夫人要生了?”
“估计是!”
“那我们岂不是要拿打赏了!”
“整天就知道打赏,候爷还没有回来了呢?”
“就是,候爷不回来,国公爷和夫人那会打赏?”
“天啊,保佑候爷马上飞回来。”
飞回来?我们的小候爷能吗?
先不管候爷能不能飞回来,看看京城有哪些人正盯着要生产的童玉锦,为何要盯着,是善意还是恶意,让我们来看看吧。
京城某胡同
梁王坐在平民宅子里,锦衣华服、佩金带紫,不可一世,傲慢的看着跪在地上的人,“听说你不愿施法?”
老神婆伏在地上一动也不动,梁王问话,仿佛没听到,梁王小厮上去就是几脚,差点把老神婆踢飞了。
“为何不愿施法?”梁王再次问道。
老神婆擦了一下嘴角溢血,冰冷的看了看素琴,又看了看梁王,沧凉而悲的讥笑一声,“也罢,所谓天作孽犹可怜,自作孽不可活,既然你们非要作孽,我就助你们一把!”
“再废话,割了你的舌头!”
“割了好呀,省得让我去作孽。”
小厮又要上前去打老神婆,被梁王伸手制止,“早听话,何必要吃这苦头!”
素琴站在门边自始自终都没有开口说话。
梁王站起来,准备走人,素琴看了一眼伏在地上的老神婆讥笑一声,低下身子,见梁王跨出门槛后才在老神婆耳边小声的说道:“我说过,不拿我的金银细软,我也能让你做法事,现在信了吧!”
“戝人,你活该灰飞烟灭!”
素琴听到恶毒的话愣了一下,不过马上又恢复如常,得意笑道,“不会的,我买了命。”
“买……”老神婆大惊,“你找了鬼马算?”
“你以为这世上就你有道行吗?能人有的是!”素琴得意的低声说道。
“你……竟信他?”神婆瞪大眼看向素琴的目光非常渗人。
素琴不自然的避了避:“既然你都有神力,我为何不能信他?”
老神婆斜眼阴阴的笑了笑,“我倒要看看你能不能得逞!”
“那就看着吧,说不定我们以后还会合作。”
“呸……”
素琴阴测测的没有说话,掏出帕子擦了擦被老神婆唾的地方,然后站起来走了。
素琴快速的走到门口,梁王等在那里,相当不耐烦的问道,“我什么时候得到结果?”
“王爷,据人打听,快了,就这两天!”
“好,我给你三天,你知道的,你要是成了,最好,你要的荣华富贵我给,如果不成,则才那个老虔婆说得不错,我让你灰飞烟灭!”
素琴突然紧张的愣了一下,心想,声音不大,想不到还是被他听到了,会不会……
梁五笑道,“买命,你这命不是被我已经买了吗,你要赎回去?”
“是,是……是,我想赎回来……”素琴慌乱的说道。
“那就看你本事了!”
“是,王爷!”素琴紧张而不安,意识到自己失态时,连忙掩饰。
梁王才不管她什么小九九、什么如意算盘,最终还不是自己买得一条狗。
秦王府
赵之仪正在秦王的书房说着九叔梁王的事,秦王问道,“你运回来的东西,真是老九的?”
“嗯!”
“怎么会这样?”
赵之仪掀了一下眼皮,“为何不会这样?”
“老九以前不是这样的!”秦王喃喃自语。
赵之仪轻笑一声:“你记得老九还是七、八岁的老九吧?”
“你……”
“父王,大哥比九叔小不了几岁,他还没长大时,你就已经成家了,你们什么时候有机会彼此了解了?”
秦王看着说话一针见血的儿子,无奈的叹口气,“也是!”
“听说父王见过大哥了?”
“嗯,这段时间,他一直在开公府附近,我和你母妃去看了一眼,唉,还不如不见……”
赵之仪有些伤感的说道:“父王,大哥现在过得不错!”
“不错?”
“是啊,至少心灵得到解脱了!”
秦王冷哼:“心灵?他不解脱,先皇能灭了我们全家!”
“父王——”
“真是……”秦王捋了一把脸,都有些哽住了。
“父王,看着他活着,你该……”
“我知道,我知道……”秦王缓了缓情绪说道,“你大哥比现在的夏琰还要文武双全,可……我真不应该送他去伴读,竟……这就是贪心的报应啊!”
“父王,大哥没有……”
“别说了,为父什么不懂?”
赵之仪低头看着大理石,对于大哥和圣上之间的事,真是难以用话说得清,真能感叹一声,生不逢时,生不……他摇了摇头,不知道用什么词来形容。
房间内,一时之间,沉浸在悲伤之中,也不知过了多久,赵之仪想起还有事,抬头轻声说道,“父王,我明天还有事,我就……”
“回去吧!”秦王挥了挥手。
“父王,你也休息吧!”
“恩”秦王想了想说道,“梁王毕竟是你九叔,也是圣上的九叔,能惘开一面,就惘开一面吧!”
“父王,这可不是我说了算?”赵之仪眯眼说道。
秦王说道:“可圣上总要听听你们这些权臣的意见,你也想你……”
赵之仪打断秦王话:“父王,这不是我想的事情!”
“仪儿你……”
“父王,你很多年没有出京了吧?”
秦王感慨:“是啊,我们这些亲王不得随意出京,为父是很多年没有出京了。”
赵之仪严肃的说道:“父王,大陈朝的民众积弱贫困越发加剧,圣上的做法是对的。”
“仪儿……”
“父王,孩儿要去睡了!”
看着风华正茂、权柄在握的儿子,从没有感觉自己老的秦王,第一次感觉自己老,难道这天下真是他们的天下了?秦王摇了摇头,有些欣慰,幸好自己生的几个儿子都争气,这天下也有他们几分吧!
赵之仪回到自己房间内,发现灯还亮着,心突然就明朗起来,也不要下人,自己亲自推开了房门。
方伶俐正在缝着什么,见赵之仪回来,抬头嫣然一笑,“回来了啦!”
“嗯”赵之仪轻轻回了一声,他以为方伶俐会过来帮他更衣,结果等了一下,并没有,她又低下头做自己的活计。
赵之仪摇了一下头,自己脱了外套,走到方伶俐的身边,笑道:“做什么呢,这么用心,夫君回来都不伺候?”
“啊,喔……”方伶俐这才意识到,这是秦王府,不是自己家,父亲回来什么都自己动手,他的夫君是个郡王,脱个衣服都像自己几岁的弟弟,要人伺候的,笑笑,放下手中的衣物,“夫君——”
赵之仪却没有生气,拿起方伶俐做的衣物,“这好像是小孩子的衣服吧!”
“是,是准备给夏夫人的孩子。”
“为何不给我做?”赵之仪放下衣服,从后面拥住方伶俐,在她耳朵低低的说道,盅惑人心。
方伶俐有些脸红,连忙辨解说道:“做了!”
“我怎么没有看到!”
方伶俐回道,“在你不在家时,我就帮你做好了!”
赵之仪说道,“夏琰的儿子马上就要出来了,我们的儿子什么时候出来。”
方伶俐下意识的摸了一下肚子说道:“不知道,也许正在来得路上吧!”
“哈哈……”
“来得路上,你可真会说!”
“难道不是?”
“对,对,可也得为夫努力呀!”余下N字省略不写,亲们自行脑补。
京城某地,一个华贵奢侈的房间内,跪了几个黑衣人,上位端坐着的主人正训斥着他们,“要你们这些废物有何用,夏琰马上就到京城了,你们居然还没有得手,真是废物,一群废物……”
几个黑衣人屏气凝息,任由主人骂着。
一阵骂过之后,主人抿了一下嘴,“再给你们一次机会,趁夏琰还没有到京城,赶紧杀了他。”
“是,主人!”
离京城还有不到两天的路程,经过日夜兼程,人和马都达到了极限,夏小开说道,“候爷,前面有一个驿站,里面是我们的人。”
满面胡茬的夏琰挥着马鞭,发现马儿真是跑不动了,想了一下,说道,“行,提前告之一声,换马!”
“是,爷!”
夏琰等一行人终于在某个驿站整修了一下,不仅跟着夏琰的侍从们高兴,连跟着他的两路人马也高兴。
几十里地外,荒野小径上一队人马终于收到夏琰停下休息的消息,高兴的举臂高呼,“他娘的,终于休息了!”
领头的男人停下了马,转头说道,“老二,只有这个机会了吧?”
徐正安说道,“应当是的,京城是夏琰的地盘,我们再想下手,太难了!”
边上的壮汉说道,“他娘的,真看不出这个如女人般的男人有这耐心和体力,居然一口气从京西南路跑到了这里,每天居然马不停,人在马上睡觉,也太牛掰了!”
“看来流言并非都是虚的,面如夏花的夏琰确实有能耐。”
“去年在长兴府,和辽、金之对阵,能打退彪悍的草原游牧之人,真不是盖的。”
“看来这些贵族也并非全是纨绔,也有真本事的。”
“废话不多说了,休整一下,入夜后动手,一击即中,没有第二次机会!”
“好”陈英雄转头,对着黑夜中的兄弟说道,“听到了吧,机会只有一次,人能不能被救出来就看各位的了。”
另一边某官道上,一群黑衣人骑在高头大马之上,黑衣猎猎,在夜色唰唰作响,整齐划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