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萝看了看门口,然后转进内间,小声说道,“郡主,那个村姑没来!”
“要是来了,白大人脑子就有问题!”罗奕琳不屑的讥笑道。
绿萝继续八卦:“郡主,你说白大人这么精明的一个人怎么有个这么笨的妹妹,根本听不到我们话中的一、二、三,要是真跟着进京了,估计要不了多久,连骨头渣都不剩!”
罗奕琳哼道:“怨得了谁!”
“郡主,你说那个女人进了大宅门会不会被人啃得渣都不剩?”
“不知道……”
“郡主你都不知道?”
“男人护着,总比村姑好吧”!
“郡主,就连我们这样的身份,我们在计府差点被啃了,那高氏比计夫人也好不到哪儿去吧”
“那也是她活该命如此!”
“就是,谁让她攀高枝!”
童玉锦和两个丫在天色将晚时回到了长兴府府衙,回来后,草草的下了一锅面条吃了后就准备休息了。
夏琰踱着官步进了她们的小房间。
大丫和美珍两人识趣的出了房间。
童玉锦连忙站起,恭敬的给他行了一个礼,微笑而得体的站在一边,虽然离名门世族还有差距,但以她平民的身份,这个礼行得算是到位了。
一直想给童玉锦上规矩的夏琰,却觉得自己的心隐隐作痛,直到此刻他才明白,一个女人对你随意味着什么,为什么她不等自己回京给她上规矩,为什么?
童玉锦见夏琰看着自己就是不开口,她本来想问,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可是仔细一想,不合适,自己不能再对这个权贵太随意了,太随意了,说不定那天他不高兴,就把自己办了,那太不值了,于是她忍住了,仍然微笑着,只是目光游离到别处,不跟这个男人对视。
夏琰看着把目光挪开的童玉锦,不知为何,他的无名怒火突然就窜上来了,这个女人居然视自己为无物,凭什么,自己这样屈就来和好,虽然不知道为何要自己来和好,但是今天,他确实是带着和好的心来的,她竟然无视了,高傲的夏候爷抿了一下嘴,甩着袖子走了,爷可不是个能让你无视的人。
看着莫名其妙来,又莫名其妙走的夏琰,童玉锦耸了耸肩,表示不理解。
美珍看着生气而走的夏琰,连忙回到房间,“三娘,你对干嘛了,他那样生气?”
童玉锦也感到怪呢:“我没干嘛呀,我告诉你们,我比任何时候都懂礼识大体!”
彭大丫疑惑的说道:“你们好像一句话都没有说?”
童玉锦回道:“是呀,神经兮兮的!”
“三娘——”美珍觉得童玉锦比以前安静了。
童玉锦唬了一眼美珍:“叫什么,真不是我的错,我没怎么他!”
美珍小心翼翼的说道:“你以前好像对候爷不行礼的,为何……”
“哦,以前我没在意,这几天我突然意识到,我们跟权贵还是有所不同的,我决定了,我要把林夫人教给我的东西实践一番!”
“啊”
“毕竟要回京了嘛,我也不知道会怎么样,先上手练练吧,毕竟三年呢,可不太好熬!”
美珍万分不解,总觉得三娘某些地方变了。
外书房,于文庭看着夏小同收拾好所有东西,正准备和他一起出去,却发现夏子淳来了。
于文庭不解:“咦,爷,今天书房清理了,不能办公了,你这是……”
“哦,我……”夏琰话没有说完转身就出了书房。
于文庭对夏小同说道,“别漏了东西!”
“知道了,你赶紧追爷去吧!”
于文庭紧赶两步追上了夏琰:“公子这是舍不得长兴府?”
夏琰沉默的抬头看了看远方,没有开口。
于文庭感慨:“长兴府一战,让爷喜忧参半,文庭能理解!”
夏琰却突然问道:“夫人请动援兵的事没有外传吧!”
“没有,文庭压了下来,至于欧阳将军他那边更不会说了,候爷怎么想起这件事?”
“小博呢,他怎么样?”
于文庭回道:“自从被夫人命人打昏后,清醒过后,整个人沉默多了,跟小开学武艺也认真多了,或许经过这一事后,他会有所长进!”
夏琰喃喃自语:“长进?”
“是,文庭是这样认为的!”
“先生——”
“爷……”
“如果一个人一直在你面前无规无矩,你还以为她不懂规矩,可是突然有一天,你发现原来她不仅懂,还做得不错,那是为什么?”夏琰像个求知欲非常高的毛头小伙认真的问着他的先生。
于文庭听到这里,大概明白是为什么了,他也发现了,这段时间,小黑丫,不,夫人遇到他们,变得有礼节多了,他本来想,想不到夫人的家教还不错,原来竟还有原因,是啊,到底是什么原因让她突然变得有礼有节起来!
有礼有节后的夫人,让人觉得陌生,让人觉得怪怪的,可是又说不上为何怪怪的。
于文庭摇了摇头:“老夫也不懂!”
“先生竟也不懂?”
“爷,夫人与常人不同,别人生气时怒眉横目,她却刚好相反,她生气时,你看不出,她只会微笑,微笑得让你觉得离她十万八千里。”于文庭边想边分析说道。
“十万八千里?”
“文庭是这样认为的!”
“原来是要离我十万八千里,为什么?”
“这……”
夏琰从不知道,有一天他失眠会是因为女人,而且是近在咫尺的女人。
夏琰不知觉的又来到了童玉锦的房前,屋内烛光跳跃,闪动人影,传出女人的说话声和浅笑声,那么恣意盎然。
“三娘,你回京后有什么打算?”
“我现在不知道回去后是回望亭还是开国公府,所以不知道该如何打算!”
“明年三月才大婚,应当会回望亭吧!”
“那就好,我就继续和林山长磕磕牙,帮哥哥打理铺子,做做生意,直到大婚!”
“那大婚后呢?”
“大婚后……,”童玉锦认真的想了想,“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形?”
“我倒是听人家讲了冲喜的情形!”彭大丫忽然说道。
“咦,你怎么听到的?”美珍感兴趣的问道。
彭大丫回道:“常夫人组织我们烧水,无聊时总会天南海北的说上一通!”
美珍问道:“哦,他们怎么说?”
“他们说无钱人家,大部分就会正式成为夫妻了,不过会被婆家看不起,日子不好过。”
“那有钱人家呢?”
“他们说有些官宦人家,会打发冲喜的去祖籍守宗祠,清苦的过完一生!”
童玉锦突然插嘴说道:“听起来好像不错!”
美珍不满的说道:“三娘,守宗祠很清苦的,就相当于守活寡!”
童玉锦皱眉:“也不知道我得罪哪路神仙了,我本来以为赵翼博那个家伙会让我做尼姑,现在如果姓夏的不和离,我只能守活寡,算了,也算不错,到时,我就学人家农人种种地,看看书,一辈子也算过了!”
“三娘……”美珍心生不忍。
童玉锦拉起被子钻到被窝里:“别用同情的眼光看我,赶紧睡觉,准备明天回京!”
“哦!”
夏琰听完他们的话后,无声的调头走了,她们讨论的不错,门第不符的女人,确实会被打发去祖籍守宗祠,清苦的过完一生,可是我的心意你难道没有收到吗,我怎么会让你清苦的过一生,你为什么要离我十万八千里呢?
第二天,天还没有亮,长兴府整个府衙灯火通明。
夏琰启程回京了,所有长兴府的官民都来送行了,这不仅仅是形色,这是出自内心的感激,如果不是夏天使这三个月的作为,长兴府成为一座废城只是时间的问题。
送别总是伤感的。
马车嘚嘚的行走在都是人群的街道上,人们无声的挥动着衣袖送别着英明神武的小候爷回京,场面壮观而激动人心。
罗奕琳坐在马车里,看着外面送行的壮观场面,情绪低落而伤感,这一切完全可以成为自己的,可是自己却……为什么,为什么一个平民能有这个福气,拥有让万人景仰的神武候爷,为什么,为什么……
童玉锦坐在马车,撩着帘子和熟悉的人道别,心里有着莫名的愁怅和茫然。
夏候爷穿着官袍坐在高高的白马之上,抱拳和众人道别!
鲜花、水果虽然夸张,但是许多老百姓还是提着篮子,送了行路的吃食,他们真诚的说着离别之话:
“候爷,一路保重!”
“候爷大人,您一定要再来长兴府呀”
“是啊,候爷!”
……
伍大人和白大人一直跟着送行的队伍把夏琰送到了城外十里之地。
伍大人拱手,“候爷,一路保重!”
“谢了,伍大人,希望你重建工程顺顺当当,早日完工!”
“伍某一定尽力!”
白大人拱手作揖:“候爷,一路保重!”
夏琰回礼说道:“夏某在长兴府这段时间,多谢白大人鼎力相助!”
“候爷此言差异,应当是白某和长府兴谢过候爷才对,没有候爷,就没有长兴府,白某代表长兴府和长兴府的百姓给您行个全礼!”
“白大人不必如此!”
“应当的!”白仁敏说完后,郑重的给夏琰行了一个全礼,以表示长兴府人的谢意。
于文庭看着下跪的白大人,还有送行的人群,深深叹了口气,大道总是崎岖。
回京的马车终于踏上了行程,长达一里的马车队伍不急不慢的向京城进发。
出了长兴府范围后,夏琰上了自己的专用马车,发现马车里空空如也,童玉锦不在自己的马车里,因送行带来的高涨情绪,一下子变得低落起来!
从昨天到现在,他们的目光没有交汇过。
望亭县
童玉绣从林夫人那里回到家中,带着丫头刚回到房间,就发现自己的房间,被翻得乱七八糟,忽然她的心不安的跳动起来,急忽忽的打开柜子暗格,发现房契和铺子契都不见了,怎么会这样?
童玉绣急得都哭了,她抱着空盒子边跑边哭,跑到了大门口。
童家书散学回来,看着站在门口大哭的童玉绣。
“二妹咋了?”
“大哥,大哥……”
童家书顺着童玉锦的目光看向空盒子,“怎么回事?”
“我一回到家,盒子就空了!”
童家书夺过盒子,抱着盒子就往东院主屋跑过去。
童老头正在训老大和老二,两个人低着头,也不知道有没有听到,反正就是童老头说自己的,两个儿子神游自己的,他们正想着明天下那个馆子,有什么新鲜的菜式。
突然,老三家的大郎报着个什么东西进来了。
“大郎,散学了!”童老头对这个大孙子期望很高,用着近乎讨好的语气说道。
童家书让自己镇定下来,稳了稳情绪,把空盒子给了童老爹,“爷爷,这里放着我们家的房契、铺契!”
童老爹的心咯咚了一下,“大郎,你这是……”
“现在里面空了!”
“空了?”
“是!”
“你的意思是?”
“就是爷爷想的意思!”
童老头转头看向大儿和二儿,满脸震惊,不敢置信,“老大,老二你们干的嘛?”
“不……不可能?”老大不敢确定,他婆娘和老二婆娘确实去大侄女房间翻东西了,可是只翻到了一些首饰还有几十两银子,没听说有房契啊,再说就算有,那两个婆娘能认识,还是说,看到藏在盒子里的东西不管不顾就拿了?
老二跟老大的心思是一样,可是没见婆娘给他们什么契啊!
童老爹看着半天不敢吭声的儿子,大声吼道:“老大、老二,拿了没有?”
“爹,怎么可能,我们没拿!”老大声音不大,低气不足。
“真没拿!”童老爹确认问道:“好,没拿就好,大郎,让宝柱和他爹过来,你们几个一起去你大伯和二伯院子里去搜!”
老大连忙喊道:“爹,不能去啊……”
“为何?”
老大能说,他们屋里藏了许多不能见人的东西吗?
老大和老二心虚的低了低头。
童老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大郎,叫人搜屋子!”
童家书看了一眼两个伯伯,压着气回道:“是,爷爷!”
卢家父子被童家安叫了过来,他们父子三人准备一起搜屋。
大伯母和二伯母死死的拽着卢家父子,大吼道,“我用童家子孙做咒,谁拿了让谁断子绝孙!”
“既然这样,为何不让搜?”童老爹看了看不为所动的童玉书,转头对大媳妇说道,“既然没拿,你怕什么,让人光明正大的搜一下,不是更能证明清白?”
“我……”老大媳妇不敢说,我虽没拿地契,可我拿了很多其它东西啊!
“心虚了,害怕了?”童老爹气得就想把手中的烟竿扔到她门面。
“反正没拿!”
“没拿,怕什么,阿七,进去搜!”
“……”
卢阿七没动,他还顾及着亲戚的情面。
童老头挥手:“进去搜,有我,看谁敢阻止!”
大伯娘见真要进去收了,大叫:“孩子他爹,你死人啊,不能搜,不能搜!”
老大慌张的过去拦准备进屋的卢阿七。
本来卢阿七还丢不下这个脸搜亲戚的屋子,可是看这情形,一把推开大舅爷,跨进屋子里开始搜起来。
家安跟着进去,看到属于自家的东西,就让大表哥二表哥搬出来,结果,没一会儿,屋子前堆满了东西,
老大家和老二家的人个个缩在墙院树影里,不敢动弹。
童老头看着从衣物、配饰、妆奁盒子,甚至香炉都有,抖着双手指向老大、老二家的,“住在人家家里,还拿人家的东西,有你们这样狼心狗肺的东西吗?”
最小的丫头巧珍大声叫道,“童阿爷,你看看大宝、小宝身上穿的衣服、头上戴的珠花,可全是从五娘屋里抢的!”
“你们……你们竟连脸面都不要了!”童老头掩面痛骂,“老天啊,我这是做了什么孽呀,你要这样惩罚我呀!”
童家书一脸清冷:“爷爷,他们在这里吃喝多少,大郎不想计较,可是,我们的银子也不是从天上掉下来的,我们家在望亭和周边两三个县,共有五个铺子,一大家子的收入全来自这五个铺子,现在铺子契书不见,还有住的房子契书也不见了,我们将一无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