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考号都在文经阁领取,这文经阁一座小楼,现在却是人满为患。
吴彦等人邀上了陈凯之,因是冬假刚刚结束,久别重逢,不免有许多话想说,不过关于考试,却永远是最热衷的话题。
“此次主考乃是内阁首辅大学士,朝廷钦赐的大司空姚文治姚公,此公历来公允,却不知会出什么题?”
“以他四平八稳的性子,一定不会出偏题,越是如此,反而越要小心。”
“诸位,骑射你们考不考?”
“不考,考个什么,自取其辱吗?”
此时,吴彦拉了拉陈凯之,一脸好奇地道:“凯之,你考不考?”
陈凯之想了想道:“还是考吧。”
吴彦便道:“这可不是寻常射箭这样简单,你可要小心了。”
陈凯之颌首点头。
即便是文考,也是需要和武举人一样考骑射的,不过骑射的比分并不重,至多也只能算是锦上添花,绝大多数文举人,索性不考,将所有有限的精力,统统放在文考上,毕竟文考所占比重最大,完全可以靠一篇文章,直接金榜题名。
这骑射,则反而成了鸡肋了。
何况,武考和文考是同时进行,这骑射也是和武举人一道考试,跑了去,在那些专长生跟前,岂不是自取其辱?
但是对于一些底气足够的人就不一样了,陈凯之就打算将所有的考试都考一遍,自己的箭术还算不错,骑术在武子羲的调教之下,也还过得去,只是现在考试的内容还未公布,却不知最后结果如何。
陈凯之已跟着前头的学兄,陆续进了文经阁,这里早有文吏等陈凯之报了性命,随即道:“珠算,考吗?”
陈凯之道:“考。”
这文吏便提笔打了个勾,便又道:“骑射呢?”
陈凯之依旧颔首。
这反而让文吏有些奇怪了,便耐心地给他解释道:“太祖高皇帝在时,确实下旨,晓谕天下,所有读书人,非要骑术、珠算合格的,方能金榜题名。只是此后,到了文宗皇帝克继大统,为体恤读书人读书不易,又特赐骑射和珠算,只作为备选之项,考亦可,不考亦可,这并不会耽误你的前程,反而因此而一心多用,影响了你的文试,最后反而两头落空,陈子先生,你学富五车,学生自然清楚,只是……”
陈凯之知道这是他的好意提醒,不要为了芝麻丢西瓜,因此他便朝文吏莞尔一笑道:“学生既已下定了决心,就有劳了。”
文吏颇为遗憾地点了点头,继续问道:“那么兵略,你考不考?”
陈凯之心里感慨,那位太祖高皇帝,还真是闲得蛋疼啊,这读书人什么都考,多半是希望多选出一些文武双全的贤才,可实际上呢,他却是忽视了天下承平之后,读书人除了读圣贤书,再不愿意触碰其他的学问。
于是乎,在一心只读圣贤书的呼声之下,文宗皇帝一登基,立即改弦更张,虽不敢推翻太祖的祖宗之法,却是从必考,变为了选考,而实际上,绝大多数考试科目,只成了点缀和装饰。
陈凯之沉吟片刻,道:“一并都考了吧。”
文吏无奈,一一给他记录下来,接着给了他考号,陈凯之朝他作揖称谢,方才从文经阁中出来。
这一下子,别人考试倒还轻松,而陈凯之考试的科目多,自然变得功课紧张起来了。
众人各道了别离之情,却又不得不一一作别,各自回去温习功课。
陈凯之便如孤家寡人一般,出了学宫后,便回到了师兄这里。
谁料刚到家,却见门前停着车马,师兄正在指挥着人从马车上装卸东西。
陈凯之走上前,不由讶异地道:“师兄,这是做什么?”
邓健挠了挠头,旋即绷着一张脸,略微生气地怒骂陈凯之。
“你还好意思问,一清早就没了人影,真不是东西,你可知道这学宫马上就要封禁了?你的恩师,得先搬出来暂住几日,哎,你真不是东西啊,光顾着吃人家睡人家的,却是忘了这个,本来他们是打算暂时在客栈里住下的,恰好我去寻你,谁料你已去取考号了,那客栈里人多嘴杂,带着女眷,多有不便,我便邀他们来这里住了,喂喂喂……小心瓶罐……”
他说着,便抛下了陈凯之,朝那卸货的老门房呼道。
陈凯之不禁汗颜,真是惭愧啊,竟连师兄都比自己细心,当时还真没到这些细节,思此,他立即进屋准备帮忙,方才知道刘先生一家已在这里收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