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余蓁的第二次见面,是在喷泉广场上。
余蓁戴着一顶宽沿帽子,安静地坐在木椅上,从她的视线角度,刚好能看到远处正在巡逻的特警。
“你也是制服控?”
倪荫坐下,拎在手里的咖啡递过去一杯。
“谢谢。”
余蓁温婉一笑:“我爸爸是警察,我从小就想当警察,可惜,体能不行。”
倪荫看她,“当不了警察,可以当警嫂啊。”
余蓁垂眸,笑笑没说话。
倪荫打开档案夹,从里面拿出医院的病例和诊断书,“为什么没告诉我,你流产是因为摔下楼梯?”
余蓁沉静道:“如果不是他把我推下楼梯,我又怎么会流产?”
倪荫眯了眯眸,双腿交叠,“当时有人证吗?”
“有,他妈妈。”
“你婆婆?”
“是。”
“所以,等于没人证?”
“……嗯。”
倪荫换了个姿势,一手托着脑袋看她,缓缓道:“你特想离开他吧?我是指……你压根就不爱这个男人吧。”
余蓁不解:“倪律师,这跟咱们的官司有关系吗?”
“以孙家的社会地位,他们能乖乖任你站在法庭上肆意指控?余小姐,如果你对我有所隐瞒,这些漏洞都会为成对方攻击你的把柄!”倪荫扬起一侧唇角,不疾不徐道:“首先,你在心有所爱的情况下,还答应下嫁孙在望,结婚动机就会遭人诟病!其次,婚后从不以孙太太自居,拒绝参加孙在望的一切社会活动,与孙家长辈的关系也闹得很僵……以上这些,孙家应该很容易找到人证吧?”
无视余蓁逐渐苍白的脸色,她又说:“你发现自已怀孕,第一反应是不想要这个孩子!但你清楚,孙家绝不会同意的!所以,不惜试图激怒孙在望,借他之手解决掉一切……哦对了,你婆婆刚好可以做为对方证人出庭做证。”
余蓁不住摇头:“我不会这么做的,我怎么会杀死自已的孩子呢?”
倪荫喝了口咖啡,“一个从未爱过自已丈夫和家庭的女人,没什么是做不出来的。”
余蓁身姿一僵,慢慢抬头看倪荫,后者面无表情道:“法律面前拼演技是没用的。”
余蓁又低下头,半晌才说话:“我恨他,恨他们一家。”
“你刚才问我,为什么没有做警嫂?呵呵……我原本有机会的,而且,我们很相爱……”
倪荫:“继续。”
“他是高干子弟,我爸却只是个普通片警,起初我俩恋爱时,他家还没有明确表态,直到他把我带回去说想要娶我时……我永远都忘不了他妈妈当时看我的眼神!”做了个深呼吸,余蓁继续道:“他很坚持,不惜跟家里断绝关系也要跟我在一起,我很开心,也做好了跟他一块打拼的准备!可就在这时,我爸出了点事……”
自嘲一笑,她说:“摆在我面前只有一条,接受他们的‘好意’出国留学,以此好让他断了念想。我又能怎么办?不管我爸爸?可我不甘心……我是在飞机上认识孙在望的,他对我还不错,条件更是不比他差,那时的我一心想要报复想要反抗,所以,稀里糊涂地就答应了孙在望的求婚……或许,我只是舍不得离开,只是想要跟他生活在同一座城市里。”
倪荫听罢,问:“这几年,你跟你的前男友有过联系吗?”
余蓁摇头。
“哪怕生活在同一座城市?”
“现在的我,又能以什么身份出现在他面前呢?”
倪荫又问:“孙在望知道这件事吗?”
“他只知道我当时失恋了,其它并无了解。”
“是你把那个男人保护得太好了吧。”
余蓁并没有否认。
倪荫收起录音笔,“今天就到这儿吧。”
“倪律师……”余蓁抿抿唇,问:“我宁愿输了官司,也不想牵扯进无辜的人。”
倪荫倏尔问:“你知道这里最无辜的其实是你丈夫吗?”
余蓁别开脸,声音柔柔糯糯的,“所以,我更应该离开他。”
倪荫点头:“这话倒是没错。”
回到律师,已经下午一点钟了。
小张拎着外卖跟进办公室,没好气地放到桌上。
倪荫瞥瞥他:“来大姨妈了?”
小张委屈问:“倪姐,你是不是不要我了?”
“你这么笨,我不要你,还有人回收吗?”
“那你为什么有事都让关玥去做了?”
“就因这?”倪荫掰开筷子,边吃边说:“你哥把人家给甩了,如果我不出手让她寄情于工作,万一她做出点什么出格的事,你说你们张家能脱得了干系吗?”
小张一愣:“呃,这……”
“大家都这么熟了,道谢就免了,回头你多带带她,也算是替你哥还笔糊涂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