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几个月,姑娘的身子越来越大了,姑娘的父母就怀疑姑娘与书童有染。
又看到为了迎接孩子的出生,我爹每日辛苦『操』劳,望家里办置了大量各种山货。
于是,就怀疑我爹是什么妖精,『迷』『惑』了他们的女儿。
因此,找了一个道士前来驱魔。
你别说,那个道士也真是法力高强:
来到姑娘家里后,因为姑娘已经知道我爹的真实来历,事先就把我爹藏在床下。
可是,那个道士一阵装神弄鬼以后,突然,把他的桃木剑刺向了床底,正好刺在我爹的腿上。
那桃木剑上有某种咒语,这一剑,竟然把我爹刺出了原形。
当时,我爹能做的:只有落荒而逃。
姑娘看事情已经这样了,挺身而出,想拦住去追我爹的人群。
那群人竟然不顾她的死活,不顾她已有身孕,竟然把她挤倒在荒野中。
我爹看到了,非常心痛,不顾自己危险,又跑了回去,想背着她一起离开那里。
可是,当他回去抢救姑娘时,姑娘父母的棍棒不仅落到了我爹的身上,还狠狠得打到了姑娘的身上,眼见得殷红的献血,顺着姑娘的裤子渗了出来。
我爹见自己的孩子是保不住了,自己心爱的姑娘也救不了了。
绝望地朝天长嚎一声,冲出人群,来到山顶的悬崖边,一头向悬崖下冲了出去。
也多亏是狐那轻巧的身体救了他,在跌落进深渊的途中,还有几次遭遇树木枝叶的拦截,当他跌落深谷以后,竟然只是伤了双脚,生命全然没有问题。
就在他疼得全身发抖之时,只听得崖上传来了姑娘的喊声:
“夫君,我来了!”
他刚想抬头看时,一团东西从上面跌落了下来,他忙爬到前面一看:
自己心爱的姑娘,此刻,已经被跌得成了血肉模糊的一团了。
我爹伤心极了,抱着姑娘的尸体,他一直哭到自己昏『迷』过去。
醒了以后,他还是痛哭。
一连十几天过去了,他不吃不喝,每天只是抱着姑娘的尸体痛哭。
喉咙哭哑了,眼睛哭干了,他还是一个劲的哭。
待到后来,他发现:只从姑娘跳进了深谷,她的父母,竟然一次也没有到谷中来寻找,好像世上本没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他对世人绝望了,心想:自己整整修炼了五百年,才修来了一个人形。
可是,做人又有什么益处呢?
我若不做人,怎能害死一个好姑娘?
我若不做人,怎能看清这世人的绝情?
不行,姑娘的父母不管,我得管,我不能让我心爱的女人,和我的孩子暴尸野外,任凭鸟啄兽咬,我得安葬她们。
于是,我爹就找了一个山洞,先把洞里打扫了一遍,找了一些野花和松枝铺在里面。
然后,打来干净的泉水,洗去姑娘身上的血迹,把那姑娘小心地抱进洞里。
每天看着他心爱的姑娘,他竟然在洞里陪伴着姑娘过了整个一个冬天。
待到第二年春天,天气开始暖和起来。
洞里的温度开始上升,姑娘的尸体开始腐烂了,我爹才搬来了一些大石块封死洞口,然后,恋恋不舍地离开了那里。
再说我娘,等了十年,不见我爹回来;
又苦等十年,还是不见我爹回来。
于是,领着我就向东北慢慢走来。
那年冬天,刚走到五台山一带,我娘准备与我就在那里,度过严寒的冬天,等到第二年的春天再继续北上。
那是一个大雪纷飞的傍晚,就在那时,我爹却出现在我们娘俩的面前。
我娘见到我爹,顾不得心中的悲伤,一个晚上,只在忙活着给我爹治伤。
我爹在他清醒的时候,也断断续续地把他这些年的事情,讲给我娘听。
一边讲,一边哭,他请求我娘原谅他,并十分感谢我娘把他的孩子抚养大了。
最后,他嘱咐我娘:今后千万不要与人打交道!
未来女儿就是修炼成了人形,也绝不要与人接触,人,是极其残忍的一种怪物。
说完,我爹就去世了。
对我爹的去世,我娘悲痛欲绝,在山洞里,一个冬天,守着我爹的尸体,搂着我,只是一个劲地掉眼泪。
到了第二年春天,才把我爹的尸首,抱到外面安葬了。
然后,我们娘俩才继续北上。”
听着天香讲得这个关于她爹的故事,清风道长的眼睛湿润了。
尽管他已出家几十年了,红尘之间的事情,在他的眼里,已经渐渐地远去了。
可是,听了天香的故事,再体会这一天中与天香娘的相处。
他被狐仙的深情厚意感动了,像天香他爹与天香他娘那样:
对自己心爱的人的一片痴心情意,在人间,又有几人能做得到呢?
此时,他想起了金代元好问的《雁丘词》:
“问世间、情为何物,只教生死相许?天南地北双飞客,老翅几回寒暑。欢乐趣,离别苦,就中更有痴儿女。君应有语,渺万里层云,千山暮雪,只影向谁去?
横汾路,寂寞当年箫鼓,荒烟依旧平楚。招魂楚些何嗟及,山鬼暗啼风雨。天也妒,未信与,莺儿燕子俱黄土。千秋万古。为留待『骚』人,狂歌痛饮,来访雁丘处。”
情不自禁的,他在嘴中轻轻『吟』诵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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