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时,对面的凤青轶开口了。不过,却是和别苑完全无关的事情。
“祁靖远的父亲杀了你养母、还借刀杀人除掉对你最好的祁灵宇,他的母亲又杀了你的家人,他妹妹给你下毒……你当真,想要嫁给他?你就一点也不恨?”
他灌下第四碗茶后,一口气说了大串戳我痛处的话。不过他说话的声音并不高,是刻意压在我恰好能听到的程度。
“凤公子,好端端的你说这些做什么?”我不知道他说这些有什么目的,只是想一句话带过。但捧着茶碗的双手还是不可抑制的僵直了。
凤青轶他不会是戳我痛处的人——至少,曾经的他是这样的。
他勾唇笑了,却尽是苦涩:“我说什么你还不明白吗?浅浅,你当真就不知道现在豢龙城有多少人想要你来当这个城主?他祁靖远娶你——不过是为了堵住悠悠之口。不过……是为了稳住自己的城主之位。”
“凤公子,我相信狐狸。”我猛地放下茶碗,声音忍不住大了些,引得周围的人好奇侧目。
凤青轶云淡风轻的喝着茶,并不说话。等那些人失去兴趣继续自己的聊天,他才又道:“你被祁牧当成棋子利用十几年还不够,现在竟然甘心当他祁牧的儿子的棋子了?”
“我听说,陆涵光为了报仇从小潜伏在驯龙寮。他最后将驯龙寮搅得天翻地覆。然而,他却死在那场大火中,你的亲哥哥,为了救你性命甚至愿意放弃复仇。浅浅,你的心当真就一点都不痛吗?城主夫人的位置,足以让你麻木不仁了?”
他忽然抓住我放在桌上的手,红着眼咬牙说出每个字都能刺痛我内心的话。
然而,有两个足够大的茶碗和茶壶遮挡,那边的小宫女和侍卫们并没有发现什么异样。我错愕的望着像是长了逆鳞的凤青轶,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那些我花了好几个月才平复的伤疤,被他一个接一个的连根扯起,毫不留情的撕拉下来,鲜血淋漓。
不过,就算再痛,我也没有失去理智。但我知道,此时的自己定是面色苍白——比龙蛋蛋壳的内层还要白。唯有脑子,还鲜活的动着。
“你给我说这些,是想看我怎么做呢?拾起仇恨,然后和狐狸同归于尽?”我努力勾起唇瓣,回给他一个就算是死,也会挂着的笑容。
接着,我使出浑身的力气将他的手指一根一根掰开:“凤公子,不瞒你说,我确实很恨。但荆娘已死,妙言疯了,祁牧也半疯半癫的活在大牢里活受罪,对我而言,看他们活着受罪比看他们死去还要开心。”
“用仇恨把自己折磨成疯子,就是有气节了?”我重新端起茶碗,抿了扣凉茶。
他似乎已经料到我会这样说,也不生气。只是兀自端了自己的茶碗,视线却锁着我的眼睛:“他们自是罪有应得,但你,是抱着怎样的心同意和祁靖远成亲的呢?嫁给仇人的儿子,当一个城主夫人,成为祁靖远笼络民心的棋子。浅浅,这当真是你的归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