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唇齿紧紧地咬合,眼中有些微的惊慌无助,不可能,他不可能再次动心的,多么可笑,只是因为段锦睿在他生病的时候没有离开他,照顾他,只是因为男人无言的纵容,只是因为男人偶尔无奈却妥协的眼神,只是因为男人拖着残腿,一步步,将他背负,只是因为男人会告诉他,什么才是对的,什么才是让自己避免伤害的方式,只是因为……
柳墨言的眸子有些空洞,他的唇齿间,尝到了血腥的味道,无与伦比的苦涩,比黄连还要苦涩。
他的身子,微微地,不易察觉地颤抖,这一刻,什么报仇,什么游戏,全都被他忘到了脑后,他觉得,这房间,这方寸之地,如此地让人窒息,让他连一刻钟,也呆不下去了。
“你告诉我,我应该怎么办?若是我无法将你当做陌生人的话,若是我对你像是对待一个主上的话,你告诉我,怎么办?”
门缝中荡进了一阵微风,风儿瑟瑟,卷起了柳墨言身上的一角蓝衫,下摆随着微风起舞,蓝衣紧紧地贴附在身体之上,将少年纤瘦的,甚至有些脆弱的线条暴露在眼前。
段锦睿几乎是是想也没有多想的将手按在自己肩头的披风上,却也只是按住而矣,他听到了自己的声音,悠悠荡荡,毫不着力,带着他已经习惯了的冷寒淡漠:“如果做不到,那么,便忘了我……”
“忘了我……”
三个字,阵阵如同雷霆般在心间跃动,柳墨言突然有一种玩火**的感觉,他在这里,几乎把是一时一刻都无法再停留了,将怀中捂得温热的纸张抽出,往侧着头,不敢看他一眼的男人手上一按。
“礼物!”
在段锦睿感觉到手中轻薄纸张的温度,怔愣低头的时候,柳墨言已经袖摆一扬,将紧闭的窗户穿开,宛若云中飞雁般,燕鸿袅袅。
段锦睿顾不得看手中的东西,两步迈到窗前,洞开的窗户不能遮掩寒凉的夜风,吹在脸上,一阵阵地生疼,唇张了张:“年年……”
终还是无声,伸手将窗户阖上,遮去那一泓月光,段锦睿脸上的怅然若失才终于不受控制地流露,倚靠着墙壁,支撑着自己的身子,将少年递给他的纸张展开,潦草而洒脱的字迹,字如其人,墨色的笔锋,恍若能够见到少年恣意而笑,剑舞九天的出尘之姿。
他面上的怅然,渐渐地消失,却在扫到最后一个字时,眉峰扬起:“胡横,宣苏太医来见本宫!”
打开房门,对着藏在阴影处装作自己不存在的胡总管吩咐了一声,在对方转身时,意味深长的一句:“管好你的嘴,若是再有下次,本宫绝不轻饶!”
淡淡的语气,不曾疾言令色,却让胡横的肩膀一抖:“殿下放心,奴才的嘴呀,比那蚌壳还紧,奴才刚刚什么都没看到,什么都没听到!”
他做了个封嘴塞耳闭眼的动作,煞是搞笑,即使是心情不虞的段锦睿,也哑然失笑:“快滚!”
他们两个心知肚明,这么多年,但凡段锦睿心情不好,钻牛角尖的时候,都是胡横对着庄离诀泄密来解决的,可是,这一次,关于少年的事情,他不想要任何一个人插手。</d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