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爷闻讯也赶来了,他见牛书贵在地上蹲着抽泣,上前轻轻拍着他的肩头,他真的想不出在这一刻该给他说些什么,他拍了好一阵儿,嘴里也只是重复着一个字:“贵。”
这时候,村里掌管白事的长老,把牛书贵叫到一旁,问是否等爱莉回来再下葬爱盼。牛书贵只是不停地摇头,他知道这时候的爱莉正在高考。长老又和牛长江经过一番商议之后,决定爱盼的丧事从简。未成年人的意外夭折,在村里是有当天就得埋掉的习俗。
村里的人就要去埋爱盼了。爱英哭的眼眶里已经干枯了,没有了眼泪。爱盼被装在殡仪车上时,胖老婆挣脱掉阻拦她的人,死死的抓着车尾不放。她那歇斯底里的狂喊,让在场所有人心里都阵阵酸楚。风水先生把爱盼的坟茔选定在距离她爷爷较远的位置,牛书贵知道中间空出来的地方是留给谁的,他跟在先生后面没多说什么。下葬的过程本来打算是不让牛书贵和胖老婆参加的,可他们知道后死活不干。最后长老还是破例应允了他们的恳求。到了阴阳相隔最后的时刻,胖老婆和爱莉在坟前点燃的纸钱越烧越旺。好在长老提前安排了人在一家三口的两侧监护着。爱英哭的肚子疼得直不起腰了,牛书贵和胖老婆哭的肝肠寸断。每一锨土扔进墓穴,就像堵住了他们各自的心口一样,让他们的呼吸窒息,整个天空顿时笼罩着沉闷的气息。
这一天,尽管短暂,却给牛书贵一家留下了难以抹去的记忆;这一天,他们用眼泪和哭声在心底铸成了一块巨大的石碑。下葬了爱盼回到家里,牛书贵的身体像被抽取筋骨一样乏力。她看见爱英的脑袋深深扎在她娘的怀里,就像羽翼下受惊的小鸟一样,默默的听着娘的心跳,唯恐这个世界无情地再次把她的亲人掠夺一样,惊恐万状。胖老婆的手里有一台收音机,她爱抚着摸来摸去。这可是爱盼懵懂世界里的宝物。她几乎每天晚上钻进被窝里听儿童电视剧,《小兵张嘎》是她百听不厌的儿童广播剧。听着听着她就睡着了,那睡姿依然在胖老婆脑子里闪现。
牛书贵把东厢房收拾出来,在北屋没有修好屋顶的日子里,他们只好在这里挤一挤,将就过夜了。牛群建议把自家的两张搁置不用的木床抬过来,两张单人床说抬就抬来了。抬进去安顿好以后,东屋就只剩下一条狭窄的过道了。送走了牛群,一家人谁都不说话,各自大眼瞪小眼的看着,屋子里空气显得异常的宁静。爱盼的笑声和跑来荡去的身影经常在眼前晃动,总想着还像往常一样,一会儿爱盼就会欢跳着回家来,在每个人的身边环绕着。牛书贵发自内的懊悔埋在心底,自己整天给别人盖屋,自己的屋却在风雨中让自己可爱的孩子成了它的牺牲品,使得他一触碰这个话题就倍感心痛。
第二天一早,牛书贵正清理着屋里的碎瓦砾和泥土,抬头见赵四已经来到他的眼前。牛书贵依然忙活着把捡起的砖头,往屋外扔着,他没有像往常一样热情地迎接他。赵四拿起他的大哥大,说着话走到了大门口,牛书贵连看都懒得看他一眼,只管干着自己的活。赵四走到他身边,说道:
“哥,孩子的事,我也是刚刚听说。这些钱你先收下,你的工资我会让会计抓紧给你兑现。”赵四靠近牛书贵接着说:“哥,昨天,我喝酒后说的那些粗话,你就当我放了个屁,熏到了你。可别往心里去呀。”(未完待续。)(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