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历腊月二十三,灶王爷爷要上天。每年的这个时候,辞灶扫屋家家户户都干得热火朝天。赵四来请牛书贵过去帮忙时,牛书贵正头戴草帽,高举长把扫帚站在板凳上扫房。赵四站在院子里,胖老婆出来和他说话,让他屋里坐,但他执意站着和牛书贵说话。他递过一根烟和牛书贵一起点上。从赵四的话里,牛书贵得知明年一开春,赵四手里的活多的干不完。光他所在的村里盖屋的就有四家,别说明春公社里还要在各村都打深井支持农村水利建设。打深井就得建泵房,仅这项工程就忙的赵四焦头烂额,还要应酬建民房户的备料计划放线测平等事宜。
“哥!我是来请你出山的。”赵四豪爽的性格果然开门见山。
这样的好事,正好给牛书贵雪中送炭。对于牛书贵目前的状况,三个孩子都在花销,尽管自产的粮食能填饱肚子,但手头还是紧巴巴的。赵四的邀请牛书贵自然欣喜有加。眼看就到年关了,能跟赵四干几天算几天,多少收入一点钱,就可以买点年货,或给孩子扯块花布作件新衣裳。
说走就走,赵四也十分欣赏牛书贵的雷厉风行。牛书贵推出自行车,胖老婆迎出来送他们时,两个人已经冲出了大门。胖老婆唉了一声,把牛书贵的棉大衣抖了抖,自语道:“你说,这两块人。”
民房工程对于牛书贵来说简直是驾轻就熟。那时候的百姓多数买不起红砖,请人在村外的空闲地上打土坯,少量的买点红砖铺地基,条件好点的人家,顶好的充其量就是红砖包皮,也叫‘挂斗’。牛书贵的身手和干活既实在又卖力,赵四心里很是有数,正因为这一点,他出的工钱要比普工多。牛书贵自然不好说,都是赵四自己的承诺。
赵四把牛书贵领到一个尚未封顶的机井泵房工地。这里要做的就是把现有的檩条和顶瓦都搞到上面去,按照步骤给这两间泵房封顶。赵四离开时对牛书贵说:“哥,这个工地就交给你了,你领着他四个干吧。我还要去别的地方。”赵四走了几步,又转身回来,冲那几个民工喊道:“这是我的大哥,活怎么干就听他安排吧。”
牛书贵笑着冲站在墙根下驾着膀子冷的哆里哆嗦的四个人摆摆手,示意他们过来。这个根本没有见效的动作反而令四个人同时窃笑了起来。其中一个黑面孔的中年男人说:“就要过年了,这么冷的天,这活怎么干?”另外一个大嘴男人说:“冷天冻地的,你上去呀!”牛书贵走过来,每人胸前仍上一根儿烟,一个个点上,说道:“伙计们,说实在的,大冷天的我也不愿干,可咱既然应了赵四的活,再冷咱也得坚持着把这个活干完不是。俗话说冻死的是闲人,活动活动身上就会暖和起来。”牛书贵分工说:“总共咱五个,上去四个,下面留一个小工,谁在下面?”那个大嘴男人立马说:“我在下面!”
“那好,咱上去!”牛书贵二话不说,跨上梯子,噌噌几步到了屋檐处站定。那三个人随后也爬了上来。牛书贵冲大嘴说:“伙计,开始往上扔砖吧!”大嘴鸡啄米一样在下面弯腰拿砖,直腰扔砖,一会儿就满头大汗,仰起脸来冲牛书贵喊道:“头!快下来一个吧,快把我累趴下了。”黑脸儿在上面抢先道:“头!别听他瞎说,他昨天晚上是叫老婆累趴下的,你们说是吧?”几个人异口同声的说:“是!”紧接着几个人边说边干,很快把各自的老婆夹杂在话语里,你有来言我有去语,踢来滚去,甚至偶尔仍上几句粗话。干活的情绪一旦调动了起来,谁都不再说冷了。甚至他们只顾了干活,至于赵四什么时候来的,站在下面望着他们,他们都没有发觉。看着热火朝天的场面。赵四高兴的说:“伙计们,快晌午了,你们说现在回家吃饭,回来再干,还是一气哈成,晚吃午饭?”黑脸儿抢言道:“一气哈成!”
“你们呢?”赵四转向其他人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