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安北市提出的三点要求——修路、生态补偿和同步上马环保设备,克里莫夫代表俄方工作组强硬拒绝,双方面临再次谈崩的危险。唐雪松和何县临心急如焚,觉得骆志远不该这么强势,骆志远却是淡然处之,成竹在胸,告诉两人稍安勿躁。
克里莫夫带人返回市里下榻的酒店,为了预防万一,唐雪松和何县临经过简短商量,还是决定如实向市长劳力、副市长李学仁汇报今天上午的风波,免得闹出事端,两人如何能承担得了这个责任?
市长劳力皱了皱眉,没有立即表态。
副市长李学仁却是很恼火,他挥了挥手怒道:“这个骆志远,办事这般不牢靠!以前看他行事稳健,怎么这回就毫无原则、毛毛躁躁了?什么重要分不清楚?现在项目建设是第一位的,其他的都是次要的,都可以商量,都必须要为项目落地让步!”
劳力叹了口气:“老李,这小子不是毫无原则,而是坚持原则过了头,我看出来了,他也是一头犟驴,认准了的事情九头牛都拉不回——好家伙,他认定俄国人这个项目存在重污染的可能性,就拧着脖子不撒口。”
“事实上,医药项目怎么能不污染呢?我们在座的几个人,谁心里不清楚?但是,还是那句话,要经济发展,就必须要有相应的牺牲,这是难以两全的。”
劳力缓缓摇了摇头:“当然,也不是说骆志远同志坚持原则是错误的,只是教条了一些。总而言之,年轻人嘛,喜欢冲动,也比较刚硬,这不难理解。但是,孰重孰轻要分得清,这事先搁在那里,等下午我亲自跟他谈一谈。”
“老李,你先带人过去,我和邓书记随后就到。中午的宴会,不仅邓书记出面,市委所有的常委都会出席,规格相当高,可不能出一点差池。”劳力神色严肃地凝望着市府秘书长唐雪松,唐雪松心弦绷紧,恭谨地点头领命应是。
唐雪松和何县临离开之后,劳力扭头望着李学仁肃然道:“老李,我看这事苗头不对——等午宴结束之后,把骆志远喊过来,我们两个一起给他上上紧箍咒!”
李学仁点头:“成,这不是小事,可不能出半点差错。”
但谁都没有料到,带人回到下榻酒店的克里莫夫,竟然拒绝参加中午安北市官方的正式公开招待午宴。
得到工作人员的通报,唐雪松当即脸色就变得阴沉似水,烦躁地当场几乎就要骂娘。
这场午宴是官方安排的最高等级的涉外招待活动,市委书记要亲率市委所有常委悉数出席,这该是何等的高规格?最起码在安北市,最近十年来还属于首次。当然,省里主要领导和中央老领导下来视察,另当别论了。
“这俄国人真他娘的难伺候,他到底要干什么?麻痹的,狗日的,混账王八蛋……”唐雪松压低声音嘶吼着咆哮着在酒店的会议室里转着圈子,神色狂躁。市府办的科员小赵不敢凑上前来,心头很是紧张。唐雪松一向温文尔雅,人称笑面虎,从不乱发脾气,这么一个人竟然如此“一反常态”,焉能不让小赵目瞪口呆?
“小赵,过来。”唐雪松歇斯底里地发泄了大概有十几分钟的样子,就慢慢平静下来,向小赵扬了扬手,又恢复了一脸的镇定、斯文和平静。
他平时就是这个样子的,但在这种温和的假象背后却不知隐藏着怎样汹涌的能量。
小赵不敢不过来,却有点提心吊胆,他一边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唐雪松的脸色变化,一边诚惶诚恐地道:“唐秘书长!”
唐雪松尽管心里烦躁,但此刻面上却满是温和的微笑:“小赵,你再跟我仔细说说,那俄国人究竟是怎么答复的?你从头至尾,把你去的过程、怎么说的话、对方如何回答、克里莫夫的态度如何,都一一给我讲清楚。”
小赵定了定神,梳理了一下自己的思路,慢慢恭谨道:“唐秘书长,是这样的——我一开始先是去找的他们的翻译尼娜小姐,尼娜小姐的态度挺热情的,说话也很客气,她带着我去了克里莫夫先生的房间,克里莫夫先生的助理态度强硬地告诉我,说克里莫夫先生身体不舒服,这两天过于劳累,已经休息了。”
“至于克里莫夫先生,我从始至终都没有见过他。”
小赵说完,唐雪松就沉着脸,摆了摆手:“好了,我知道了,你先下去。”
小赵走后,唐雪松恼火地跺了跺脚,走出会议室的门,直奔客房部,尼娜的房间。
唐雪松敲开尼娜的房门,跟尼娜交涉的结果不言而喻,克里莫夫以疲劳为由,拒绝出席安北市的官方招待宴会,以此来要挟安北市让步——换句话说,这就是冲骆志远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