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志远挂了安娜的电话,唐根水就敲门而入。
骆志远笑笑:“根水同志,请坐。”
“骆书记,我有个想法,想来给领导汇报一声,看看可不可行。”唐根水笑着。
“你说。”骆志远也笑。
对于唐根水,他还是很客气的。不是因为唐根水身后有些背景,而是因为骆志远觉得唐根水综合素质比较高,其工作能力远超其他班子成员。只是他目前还不确定唐根水究竟可靠还是不可靠,下一步是不是倚重他,还需要再观察一段时间。
骆志远的性格谨慎,他很少轻易地完全相信一个人,也不会轻易地否定一个人,他衡量和评判一个人,需要时间和空间的检验。
“是这样,我最近在镇里走访了几个村子,发现,咱们镇虽然是一个经济强镇,但富裕的还是少数村子和镇里,有几个村其实还是相对比较贫困的。”唐根水眉梢一挑:“甚至可以说,贫富差距很大,富裕的村子家家都盖了小洋楼,家家有摩托车,不少人还买了小汽车,村办企业多、集体经济发达,但贫困的村子却是老百姓靠天吃饭,在地里刨食吃,不要说住楼房办工厂了,连孩子受教育都有困难。”
骆志远嗯了一声:“就是这样,发展不均衡,村与村之间差距还是挺大的。”
骆志远心说,现在的发展不均衡还并不明显,等再过十几年,差距就逐渐拉大到一个令人发指的程度。
“帮助贫困村脱贫致富,需要时间,这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也不可能立竿见影。但我估摸着,镇里能不能拿出一部分钱来,帮助这几个贫困村改善一下教育办学条件。骆书记,我不知道你去看过没有,比如向阳村的村办小学,至今还在村里的几间场院毛坯房里,不仅透风撒气下雨漏雨,还很不安全。”
唐根水忧心忡忡地道:“看了让人很痛心。我是这样想的,把临近几个贫困村的小学整合一下,镇里出资新建一所完小,解决孩子们的上学问题。”
“我找人预算了一下,大概需要二三十万的样子,就可以基本到位了。”唐根水说完,目光清澈地望着骆志远。他也拿不准骆志远会不会同意,因为镇里财政虽然充裕,但一下子拿出这么多钱来恐怕也不是一件容易事。
其实他打的是费建国和熊国庆“留”下来的小金库财政的主意。费建国离任之后,小金库曝光,但这笔钱谁也不敢动,一直存在专项账户里,没人敢提这茬。
前一段时间,高欣庆想提,但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说。因为谁都拿不准骆志远是什么态度,如果骆志远试图以此作为打击费建国和熊国庆的“利器”,那就不好说了。
可骆志远并不是如此尖刻的人。做人要留有余地,这是他一向坚持的原则。尽管对费建国和熊国庆,他反击的速度很快、手段也够雷霆,但还是给对方留下了回旋的余地,没有做绝。给别人留有余地,其实就是给自己留下余地。
唐根水不能明说,只能如此试探一下骆志远。
但骆志远焉能不明白唐根水话里话外的真正意图。
可如何来处理费建国遗留的小金库,骆志远一直没有拿定主意。一笔见不得光的钱,就算是用在正道上,也得费费思量啊。
骆志远想了想,笑笑道:“根水同志,你提的建议很好。只是,建学校不是咱们镇里能说了算的事情,必须要向县里和县教育局报批。这样吧,你先做做基础性的工作,跟县教育局沟通一下,至于筹建资金,我来想想办法。”
唐根水大喜,既然骆志远这么表态,说明他同意动用这笔钱了。
“骆书记,我马上就去抓紧办理。”唐根水是一个很有实干精神的年轻干部,他既然达到了目的,也就不再多说废话,立即起身告辞。
望着唐根水离去的背影,骆志远忍不住眉头紧蹙起来。
唐根水要帮助贫困村建学校,他完全赞成。为此动用“费氏小金库”的钱,也没有什么。但问题的关键在于:这笔钱怎么才能从暗转明,然后正大光明名正言顺地花出去。
想了想,骆志远把赵寒喊了过来。
“领导,啥事?”赵寒跟随骆志远时间长了,自然也就不再那么拘谨。
“是这么个事情。刚才唐镇长来跟我谈为向阳村几个贫困村建小学校的事儿,我考虑了一下,是不是想个什么办法把那笔钱给用出去,用在正地方,也算是废物利用,处理了我们镇里的一块心病。要不然,总是放在那里,将来迟早是一颗定时炸弹。”骆志远淡淡道。
他之所以说这是一颗定时炸弹,自然只可意会不可言传。有小金库的地方不少,费建国这个小金库虽然貌似是个人行为,但实际上与整个班子都离不了关系,一旦这个小金库被曝光出去,不单是哪一个人脸上不好看,整个鹏程镇的班子都要为此承担责任。
骆志远没有上报小金库的存在,基本上就是这个原因——因为现有班子里的这些干部,哪一个都很难独善其身。因为之前小金库的钱,可不仅仅是费建国一个人消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