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欢颜点点头,拉着他走进塔中,找了个台阶坐下,轻轻唱起来。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祝师父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师父,你许个愿吧。”陆欢颜拿了塔中一根红烛举到北堂昊面前,“许个愿把蜡烛吹了。”
北堂昊盯着烛火看了一会,然后轻轻地吹熄:“阿欢,谢谢你。”
陆欢颜把蜡烛放好,道:“不管发生了什么事,你都是我的救命恩人,都是我的授业恩师。只是,这世上再没了傅流年,有的只是北堂昊了。也许,傅流年只是我的一个梦,遥不可及,却又真实不虚,虽然我还贪恋梦的美好,却必须醒过来面对现实的人生。”
“阿欢,你说的,好像我很残忍。”北堂昊坐在她身边,瘦削的身形显得长衫都有些不合身,“你要是我,你会怎么选?”
陆欢颜看着天上的星光,叹了口气:“你知道吗,曾经跟着你的那些年我忘了以前的事,是回了庆国公府才想起来的。”
“老谭说过,你若是重回故地,很有可能恢复记忆。”北堂昊笑笑,“看来真是这样。”
陆欢颜点点头:“可我其实宁可什么都想不起来。”
她看着北堂昊的侧脸,认真地道:“说了你可能不信,我真的宁愿一辈子在杭州。”
“可那样你就不会认识北堂曜了,不会后悔吗?”
“是我的跑不了,不是我的求不来。”陆欢颜道,“但是陆家,对我来说是亲人,是归宿,更是责任。
“我做过一个非常真实的梦,梦里面我三岁时并没有出事,一直好好地长在家里,被人千娇百宠着长大。我喜欢上了一个人,非要嫁给他。父亲母亲不同意、兄长不同意,基本上所有人都不同意,可我还是非他不嫁。”
“后来呢?”北堂昊好奇道。
“后来啊。”陆欢颜幽幽地道,“我如愿嫁给了他,可是他却处心积虑害死了我父兄,甚至大舅舅和大表哥也因我而死。我娘上吊了,二哥被人害的人不人鬼不鬼,消失无踪。他还把我关了起来,把我和他的孩子一一杀死,然后看着我被人杀掉。”
北堂昊听得直皱眉头:“阿欢,这只是个梦而已。”
陆欢颜幽深的眸子看向他,从迷离转向决绝:“嗯,是个梦。不过,就算是梦,我也要把梦的可能扼杀掉。”
说着,她深吸一口气,站起身望着北堂昊:“所以,我还是要谢你,如果不是你带我离开京城,我仍然还是梦里那个困守闺阁刁蛮任性不顾一切的大傻子。是你教我功夫,带我见识江湖,帮我建立清平阁,给了我逐风堂,我现在和以后的人生里,如果有一点点成绩,有一丝丝幸福,都是拜你所赐。”
她说着,郑重地屈膝跪下:“师父,这番话我原本不打算跟你说,但是今天我还是说了,你是我的恩人,甚至曾经是我生命里最重要的人,我要感谢你的付出,对我的照顾,对我的宠爱和放纵,师父,徒儿拜谢师父!”
一个头磕下去,陆欢颜直起身子:“师父,你成全了徒儿的姻缘,让皇帝下旨赐婚,让这一切都简单明了起来,徒儿拜谢师父!”
第二个头磕完,陆欢颜再次抬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今日师父生辰,徒儿祝你从今后事事顺遂,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磕了第三个头,陆欢颜起身:“咱们的师徒情谊就到此为止吧,从今后,傅流年已死,我会在逐风堂供奉师尊牌位,我知道季寻在京郊买了地,我每年会去那里祭拜,季寻的命我也可以放过。”
北堂昊一直听她说完,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下来,他抬手抹去,点点头:“阿欢,你好狠的心。”
陆欢颜笑笑:“大皇子,臣女告辞了。”
说着,她运气轻功,从七层的雁塔纵身跃下,轻飘飘地落在地面上,头也不回地走了。
北堂昊一直没有动,他只是坐在原处,任由眼泪滑落,许久都没有意识到,自己刚才经历了什么。
他没想过自己流泪,他以为他早就在母妃的灵前哭干了眼泪。
伤心吗?
他不知道。
脚步声响,北堂昊眼珠动了动,陆冲从楼梯走了上来。
“你这是怎么了?”陆冲递了帕子过去,“可是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