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锋举起激光测距仪,利用上面的望远镜功能观察着六百四十米外的草丛,只见前方的山谷缓坡上,零零碎碎的散布着一百多只羊。半山坡、靠近山顶处坐着一位五六十岁的老汉,身披厚重的黑色条纹羊皮大衣,手里不停地晃着牧羊鞭。在黑大衣老汉右前方卧着一只牧羊犬,不远处的羊群里,有两个小孩各自领着一只牧羊犬在撒欢。而羊群……零零星星吃草的羊群布满了整个山谷
风是从老汉那里向安锋方向吹的,暂时安锋不用担心自己的气息被老汉与狗察觉。于是他低下头,暗自盘算着。
野猫在他耳边轻轻说:“如果绕过去的话,需要多花一个小时时间——至少一小时。”
老弱妇幼与羊群,这些字眼曾是海豹突击队的著名噩梦。在美军攻击阿富汗时,有一个四人猎杀小组奉命前去山区潜伏,中途他们遇到了牧羊小孩。这四名海豹突击队员了小孩与羊群——当时,他们明知道放过小孩意味着行动已经曝光,但他们心中的道德底线让他们坚持这么做了。
随后,这些小孩果然回村报了信,五十多名塔利班追杀出来,四人猎杀小组中,有三人丧生,一人重伤,美军后来出动了一个排,损失一架直升机,才将猎杀小组的尸体与伤员抢回来。
事后,也曾有人询问那名唯一幸存的海豹突击队队员,问他当时对放过小孩后不后悔,而他说不后悔,他说自己奋战的目的,就是为了保护孩子与无辜人的生命,不对孩子与妇女开枪这是做人的底线,他很高兴自己能在血腥的战争中,保留了自己的道德底线——为此,这名士兵受到了米国军方隆重表彰。
对老人与孩子下手,尤其是冲孩子下手,这是大多数人眼中极端邪恶的行为。曾经有部电影讲述纳粹集中营中,描述了集中营中的小孩。纳粹有多邪恶,其他就不用说了,只说他们连孩子都不放过,观众都认可这伙人是地球文明的顶级邪恶者了。
现在的问题是,需不需要绕过这群羊以及放牧的老人与孩子。
出发前准备的预案中,安锋也曾准备过备用方案,但那时安锋与奥德尼都小看了山区的牧民,所有预案针对的目标是放牧几十头羊的牧民。因为这样一来,一小群羊散布开,散布面积并不大,多花点时间绕过去就行了。
他万万没有想到,这里还存在一位拥有百余头羊,带了三条狗放牧的土豪牧民。
思考一会儿,安锋无奈的打了个手势,野猫明白了安锋的意思,他点点头:“那么,我留在原地警戒。”
这是打算从附近山谷绕过这群羊。
这么做虽然多花了点时间,但却更安全,因为大家不知道牧羊人的行进方向,万一那位放羊老汉坐着坐着,想换一片草场放羊,他驱赶着羊群来这面山岗——小组队员就整个曝光了。
野猫留在远处,观察着牧羊老汉的行动,随时给大家提醒报告;左手上到对面山梁上,沿着山梁半遮半掩的走,他警戒的是另一边山坡的动静,而其余人员则全部下到谷底,借助谷底茂密的树木,在树丛中艰难跋涉着。这时候,为了掩盖身上散发的气味,每个人服用了特殊的药丸,浑身上下都包扎起来,只留两个眼睛与一张嘴在外面。
一个小时后,大家走出了这片山谷,安锋开始召唤野猫撤回,野猫随即下到了半山腰——这时候,他与对面山梁上的左手都已经换成了老百姓装扮,所有的武器被分摊在安锋与阿盖尔身上,他们俩手上只拎一柄登山镐……
好容易爬上另一个山梁,野猫重新走到山脊上开始警戒,这时候行程已经耽误了一个半小时,接下来的路途便取消了休息时间,众人低头奋力的向前赶路。
沿着山路走不能采取直线,弯弯曲曲的山路无限拉长了整个旅途,夜幕降临的时候,众人还没有走到目的地,只好原地休息一会儿,喝了几口水,啃了两块巧克力补充能量,队伍开始了夜行军。
夜行军的行军模式跟白天不一样,白天队伍拉得很散,行进之间追求的是一个隐藏行踪,而夜间队伍不得不聚集力量,前方的尖兵距离大家不过十余米,坠后的后卫也不过落后五六米的样子。
大家使用的是蓝色荧光的头盔,这是一种特制冷光源,能照亮眼前三五米的距离,但二十米开外,蓝色的荧光灯变得暗弱。五十米开外,则几乎看不到荧光灯的闪亮。
这时候,安锋来充当尖兵了,他有超视感觉,黑暗对他没有妨碍,他尽量选择一条安全的道路,领着大家穿行在茂密的丛林中……深夜两点,经过一番艰苦的跋涉,大家终于抵达了目标所在的小山村。
这一路意外状况不断,安锋带领的突击小组躲过了数多牧羊人,以及两三队打猎队伍,但好在他们有惊无险的抵达了目的地,然而预定计划全打乱了。
如果按正常的计划,安锋这队人马应该在日落前抵达目标村落,而后利用太阳的余晖观察村落周围的环境,并选定自己的潜伏位置,然后悄悄等黑夜来临,再利用夜色的掩护四散进入各自村子内部。但现在他们晚到了几小时,夜间一是不便于观察环境,二是担心遇到对方的潜伏哨,所以他们匆匆寻找了一个背风处,连帐篷都没有敢支起,拉开睡袋,各自钻进睡袋里休整补眠。
军用手表的闹铃是采用震动方式,安锋睡了一个小时,被手腕上的震动惊醒,他向四周看了看,借助自己的超视感觉寻找到了小组的哨位,第一个执勤的是阿盖尔,这位大汉白天扛了一整天的包,晚上依然坚守第一班岗。
安锋悄悄地爬出睡袋,而后摸出一块湿巾静悄悄的擦了下身子,擦去了身上的汗迹,山区夜晚的寒冷刺激的他直打哆嗦,但这样的寒冷也让他更加清醒
擦完了身子,安锋用塑料袋把用过的湿巾封装起来,他重新换上一身于爽的衣服,昨天赶路穿的、充满汗迹的旧衣服也同样封装在塑料袋内,防止气味泄露。做好了这一切后,安锋卷起自己的睡袋,从背囊中拿出伪装网与防潮垫、军毯,悄悄地摸向了阿盖尔的哨位。
接近阿盖尔的时候,安锋发出一声短促的蟋蟀叫声,阿盖尔回了一个信号,他把狙击枪留在原位,空着手离开哨位撤下来,两人擦肩而过的时候彼此握了一下手,并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阿盖尔选的哨位很不错,前方是一簇矮小的芍药丛,背后是一棵冷杉,树底下的草丛很茂密,钻进草丛后,把附近的草梗扶直,披上伪装网,别人不走近,几乎看不到松树底下、灌木丛中有什么异常。
山区的晨曦来得比较晚,随着太阳升起,山谷中心的小山村逐渐显露出来完整身形:这处山谷大约有三公里长,宽有六百余米。村落中央偏西位置是一条季节性的小溪,春暖花开的时候,山上的积雪融化,河面能有十余米宽的水域,而现在恰好是枯水季节,河床上到处是裸露的石块。
一层淡淡的薄雾沉淀在山谷深处,村落的民居只有上半截露了出来,下半截还笼罩在薄雾中。村中心大教堂……上半截是圆顶建筑,虽然穹顶没有任何鎏金装饰,但依然显出一股宏大气势——它足足有二十米高。考虑到这个村落的偏僻,这么多的水泥搬运过来,也是一个不小的工程量。
围绕这座礼堂的八栋民居,屋门全部冲着礼堂开启,分列八个方向,有点八卦味道。民居冲村外的朝向全是高高的石墙,于是,那些民居每座都形似一座碉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