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在拉合尔城下,擂鼓的声音响起,身材高大健壮的鼓手用力挥舞手中的木槌,敲响厚厚的大鼓。伴随着鼓声,数千早已做好准备的将士也大声呐喊起来,向拉合尔城冲去;安排在阵地后面的大炮也散发阵阵硝烟,向城头发射炮弹。
驻守拉合尔城的印虏士兵马上意识到今天明军攻城的手段不同往日,要猛烈得多,立刻打起精神,防守城池。城内的守城器械虽然算不上充足,但暂时还够用,明军一时半会儿攻不下城池。但所有人都知道,明军如果真的猛烈攻城,守城器械用不了一日就会消耗殆尽,之后,就凭仅剩不到万人的士兵,根本不可能在近十万明军的围攻下守住城池。唯一的希望就是:援兵赶快来到。
“苏丹,您不是已经带兵赶来救援拉合尔城了么?求您尽快赶到,如果明天一早您仍然不能赶到城下,您就只能见到一座被明军统治的城池了。”拉合尔城的守将站在城头上,一边观察战局,一边说道,同时不停地向明军营寨后面望去,似乎想要第一时间见到赶来支援的军队。
他的祈祷很快应验了。就在明军发动进攻后半个时辰,在明军营寨后方又泛起滚滚烟尘,足有数万士兵的军队忽然出现,直指明军营寨。守城的将领虽然看不清这些士兵的长相与军服的样式,但见到留守营寨的明军士兵并未打开营寨大门欢迎这些人,反而排出防守阵势,就知道来的肯定是赛义德率领的援兵,而不是又一支明军。他顿时喜极而泣。
不仅仅他一人这样,所有守城的军官和士兵都喜极而泣。德里苏丹国不信任婆罗门教徒,拉合尔城内的所有士兵都是天方教徒,甚至就连城内仅存的平民都是天方教徒,所有婆罗门教徒都早就被赶了出去。这固然使得不会出现内奸,但也导致一旦城池被攻破,明军可以毫无负担的在城中劫掠而不必在意造成不好的影响。所以所有守城的士兵都拼了老命抵抗明军的进攻。但按照现在的情形,他们根本不可能守住城池,许多人其实是怀着绝望的心情与明军交战。可这时忽然见到援兵赶来,城池能够守住了,如何不高兴?许多人甚至欢呼着将手中的兵器扔到一旁。当然,这样做的人很快被军官踹了几脚或打了几下,重新拿起兵器。可即使如此,他们仍然非常高兴。
“一定要击败明军!”有些人高声叫喊起来。很快,所有城头上的士兵,甚至城内的平民都高声叫喊起来,声音回荡在方圆数十里之内。
但明军没有那么容易被击败。千里迢迢赶来支援的军队试着打了一下明军的防线,战死了几百个士兵后没有发现薄弱之处,向后退却休整。明军统帅也下令停止攻城,所有士兵撤回营内,大炮也调转炮口朝向印虏的援兵。但明军并未发动反击,大炮也没有开火,只是静静地等待着印虏进攻。
“明军的统兵将领真的非常谨慎。这个将领叫做什么?”看了一会儿明军的防线,赛义德放下千里眼,问身旁的幕僚道。
“他叫做宋瑄,今年五十岁,爵位是西宁侯。他曾经在明国的京城为官,曾统领上直卫之一,很受明国皇帝的信任;他也曾多次带兵打仗,立下过不少的功劳,九年前的伊吾之战也立下战功,受到封赏。他父亲当年跟随明国开国名将冯胜西征,之后长期驻守在明国的甘肃地区,伊吾之战后因功改任到伊吾,据说世代统领当地的军队。六年前他父亲病死,他承袭爵位,镇守伊吾。”
“他麾下的本部士兵大约有三万人,算上预备役大约有五万人。不过他不可能将这些士兵全部带到印度来打仗,大约只带领了两万本部士兵,其余都是朱尚炳调拨给他的军队和征召的周边部族兵。”这个幕僚详尽的介绍道,唯恐自己说漏了什么。
“怪不得,已经五十岁了,用兵这么保守。”赛义德却没有在意他的其他介绍,只是说道:“我军的总兵力只有五万左右,而明军围在拉合尔城下的士兵不算婆罗门教徒就有八万,另有两万婆罗门教徒,接近我军的两倍;我军又是一路急行军赶来,没有携带大炮,再加上我军连营地都没有,如果换一个将领,多半已经带兵攻上来了,但他竟然只是坚守营寨。用兵真是太保守了。”
“但他这样保守,反而使我军的策略没有办法起到作用,这样不行。但如果强攻明军的营寨,那么即使打败明军,我军的损失也会非常惨重。”赛义德咬了咬牙,说道:“不能让明军这样待在营寨里。孟迪尔,你带兵上去挑衅明军,一定要让明军主动进攻。其余军队,做出建立营地的样子。”
“苏丹,这……”有人想要提出异议。
“执行命令!”赛义德才不会听别人的命令,语气加重。听到这话,大家也不敢再说什么,忙退下吩咐士兵建造营地。
“萨尔哈,你说,明军会因为挑衅而出兵攻打我军么?”待所有将领都离开这里后,赛义德坐到椅子上,举起杯子喝了一杯水,对木屋内唯一一个看起来不像是下人的人问道。
“明国的文化与婆罗门教徒或天方教徒截然不同,孟迪尔和他属下士兵说的话明军士兵甚至都听不懂,明军将领既然没有马上派兵攻打,估计也不会受挑衅的影响,起不到多大作用。若想让明军士兵愤怒之极就连军官都阻拦不住,在我看来只有一个办法。”萨尔哈轻声将自己想到的办法说了出来,同时坐在椅子上,举起手里的杯子轻轻摇晃了几下,好像在喝好酒一般,虽然里面只是橙汁。
听到萨尔哈的话,赛义德神色郑重起来,过了一会儿说道:“如果这样做,那可就与明国不死不休了,即使打败了南北两路明军,明国也不会善罢甘休。至少,北方的秦塔庭三藩不会善罢甘休。我只是想击退明军,保住自己的国家,可不是想和明国结下解不开的仇怨。”
“萨尔哈,我知道你的想法,对你来说,像我这样帖木儿大汗的叛将建立起来的国家不值得珍惜,与明国同归于尽才好。所以这样建议你不要说了,再说,我就会将你处死。”
“我的心思苏丹你当然一眼就能看穿。但如果不采纳我的建议,你又有什么办法激怒明军士兵主动进攻?”萨尔哈道。
“未必没有别的法子。”赛义德又道。
“我觉得别的法子不可能激怒明军士兵,不过既然苏丹这样说,我就先瞧瞧孟迪尔能不能成功激怒明军。”萨尔哈没有坚持,只是这样说道。说过这话,萨尔哈与赛义德不再交谈,认真向前方看去。
孟迪尔这时已经带领所部将士来到两军阵前,开始挑衅明军。但正如萨尔哈所预料的那样,大明的文化与天方教徒或婆罗门教徒都不相同,很多在印度十分具有挑衅意味的动作只是让明军士兵觉得莫名其妙。双方又互相听不懂对方的语言,即使紧急由懂得汉话的人普及了几句骂人的话,但听着印虏士兵走调的骂声,明军士兵只觉得好笑,丝毫不生气,站在营内嘻嘻哈哈的看着外面的印虏士兵,就当做看杂耍一样。
孟迪尔很快败下阵来,接过斧头砍树去了,换了别的将领来挑衅。可这些将领都面对和孟迪尔一样的问题,根本无法激怒对面的明军士兵。一连换了五个将领都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