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妇女放下咖啡杯，仔细打量着林东，然后点头笑道：“小林是吧。别客气，叫我红姐就可以啦。来来来，坐下再说话。”

林东心里一咯噔，完了，最可怕的事情将要发生。

“请问要办理什么业务？”

红姐从手袋里拿出一份保险合同，递给林东。“我收到的利息分红数目好像不太对。你帮我看看。”

林东接过合同，压根就不需要看，数目能对就见鬼了。签约之前，说好的年化收益6%；但是，实际到手绝对不超过4%，最低的时候甚至低至2%。

更悲剧的事：这份保险不是林东卖出去的，一毛钱提成都没有！

“尊敬的客户，情况是这样的。合同上写明预期年化收益，并不是实际收益。由于全球经济危机，银行降息刺激经济……”

一连串故弄玄虚、似是而非的大忽悠之后，林东总结道：“所以实际收益暂时未能达到预期值，明年的分红应该就会恢复正常水平。”

“哦？”红姐根本就听不明白，摆手兼摇头，道：“算了。帮我退保吧。就算满额的6%收益，也比炒楼收益低多了。”

这个道理，林东当然懂。但此时此刻，林东的身份是一名伟大的保险从业人员。绝对不能让客户退保！否则，东哥就要倒贴车费回公司办退保手续。

“炒楼属于风险投资，收益可高可低，甚至可能亏损。所以……”

“呵呵！”红姐轻笑道：“每天都有人说楼市会崩，已经说了好几年。楼价何曾降过？不用再说，帮我办退保吧。”

“尊敬的客户，由于你投保还没满两年，现在退保的话，要损失本金哦。”林东使出终极杀招。

“啊？亏本？”红姐的笑容消失不见，拉过椅子坐到林东旁边，紧紧的挨着林东手臂，“给我说清楚，否则我投诉你！”

林东皱了下眉头，微微向旁边挪开一些，指着合同条款解释道：“这里白纸黑字标明保单的现金价值。现在退保的话，要损失2%本金；两年期满再退保就能拿回全部本金。所以……”

“退！区区2%而已，亏得起。”红姐豪气地说道。

“尊敬的客户，您还是再考虑一下吧，毕竟距离两年期满只剩下几个月。”

“呵呵，其实不退保也是可以的。”红姐轻笑，伸出邪恶之手搭在林东大腿上，来回摩擦，“我家的水管堵塞了许久，你有空帮忙疏通一下吗？”

水管？通渠？

林东的脸瞬间涨红，怒道：“我只是银行驻点卖保险，不提供上门服务。”

红姐不以为然，“再考虑一下嘛。这份保单不用退，而且我还会再买一份。趸缴200万，你的提成是多少呢？”

“不用考虑！”林东起身离开，“有投诉就打客服热线，我的工号305502156！再也不见！”

“臭小子，你完蛋了。我肯定投诉到饭碗不保！”

……

一言不合，就丢了工作。

林东却早已习惯。

就职的保险公司已经换了六七家。长则干满三个月试用期，短则一个星期辞职。

一年多时间，从未卖出过一份保险；却办理过无数退保业务，也算是对得起拿到手的工资。

林东始终从事保险业，并不是因为他喜欢卖保险；而是因为这份工作只要求大专学历。“条件优秀者”可以放宽至高中学历。

穿上网购288元全套的“名品”职业装，林东就属于外貌条件优秀的队列。

除此之外，更主要原因：林东的正职是一名大四学生。

保险业务员上班时间相对灵活，作为兼职，再合适不过了。

“唉~~传说中的世界末日，果然不是好日子。明天再去办离职手续吧，能够多算一天工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