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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点二十七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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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5、

有道是覆水难收。

陆识忍的傲气同样绝不允许他这样待下去——他永不能学会向轻视自己的人低头。

如今的局势是非走不可了。

……可他还有一个牵挂留在陈府,他也无法带走。

少年整理衣襟与袖口,拎起行李箱正要出门,想至此忽然叹了口气,复又拉开书桌前的椅子坐下。

新买的笔记簿连包装纸都未曾拆。陆识忍匆匆解开用以捆扎的丝带,撕下一张纸,从上衣口袋里拿出钢笔,略想了想,便埋首疾书。

潦草难辨、笔锋犀利的大字不一会儿铺满正反两页,其要意是告知陈凌他先走一步、并附上将来联系的方式,通篇但讲过去三月里承蒙对方照顾的情谊。不谈其他——暂时不谈。

陆识忍清楚他要先把父母的事弄明白,在此基础上才能思考他的哥哥——

他兀地发觉自己眼下冷静得不似寻常,写信的手因而一顿,半晌短促地笑一声。

今年夏天遇见陈凌,应是他唯一的幸运;而这小小的一个幸运,也许、也许能抵去十余载构建的庞然幻梦、骤然破灭所招致的痛苦。

他希望如此。

因他不得不据此赚取独自前往上沪的勇气。

上沪来的远客从来是冷峻少情的古怪年轻人,因其过分理智的新派思想曾招致他人的侧目;可只有陆识忍自己知道,在这短短三个月里他有多少次放任感情击倒理性、支配身躯的行动。

一个字比一个字写得大,笔尖与纸面不断摩擦,一笔一划用力至极。

他想见陈凌,很想再见对方一回,然而陈凌出门几个小时还未归家。

天色将晚,夕月迟迟初登天幕。

再怎样放缓笔速,信依旧写好了。

陆识忍将它折叠两次揣进外套口袋,带着两箱沉重的行李离开了东厢房。

英宝和何双霜坐在花园的石凳上编花环,见表少爷一副要出远门的样子,很奇怪地问道:

“表少爷,你今天就走么?可老爷才家来呢。”

陆识忍没有正面回复,把写好的信交给她,微微欠身,“等陈凌回来,劳你转交与他。”

英宝笑嘻嘻地收下,夹在围裙兜里,“好的!……表少爷,你真要走吗?”

她仰着脸看陆识忍,渐渐收敛笑意,好像意识到什么,低头把信纸攥在手里。

“……有劳。”

少年不多停留,行至半路和依旧劝他留下的陈太太道了几句真挚的感谢,走至花厅檐下,最后望了一眼屋脊上金灿生辉的鸱吻。

他想他并非不告而别,他想他很快还会和陈凌有往来。

然而英宝没能把这封信交到陈凌手中。

她去饭厅摆放碗筷,信纸从平浅的围裙兜中掉了。

陈齐知看丫鬟神色紧张,叫住蹲在地上捡拾的她,语气淡淡的,“什么东西?拿来我看看。”

“老、老爷?没没什么,我家里的信——”

心思简单的丫鬟怎么瞒得过主人家呢。

陈齐知展开信,皱眉翻阅正反面的草书,虽没看懂说了什么,心里对年轻人优柔寡断的行为很不屑,顺手将它放在油灯上烧了。

“你是我家的丫鬟,还是他陆识忍的心腹?啧,下不为例。”

“我……可表少爷他——”英宝还有话要辩解。

“他不是表少爷。哦,现在你们都晓得了。”陈齐知舒出一口气,挥手叫呆站在旁的丫鬟福生上前擦桌子。

焦黑的纸灰在一缕幽冷晚风的身躯里簌簌分解,须臾光景即不见踪迹,湿抹布擦去它最后的呼吸。

陈凌赶到家的时候府里正热闹,蒋妈站在台阶下指挥挂红灯笼的几个下人调整高度,转头见他手上受了伤、裤腿脏兮兮的,满脸焦急地迎上来。

“少爷,你去哪里了呀?哎呀,你看看,手心疼不疼?要擦药酒喽。”

“陆识忍呢?蒋妈,陆识忍呢?”

蒋妈的手被青年抓得生疼,她想不清楚今天发生的事,胡乱摇头道:“表少爷走了,我想他刚走半个钟头?还是二十来分钟?太太很挽留他,可表少爷执意要走。唉!”

陆识忍走了?!他怎么能这样快就离开!

我不是告诉他我一会儿就回——

陈凌咬牙骂了一句脏话,眼角微红,心中空落落的,听见由远及近的脚步声,下意识抬头看台阶上出现的人影。

“……爸爸。”他的喉咙里似乎溢满了水,声音潮湿而沙哑。

陈齐知向来不赞成太太与奶妈对儿子陈凌溺爱式的照料,却不讲自己对久去不归的独子的安全的担忧,板着脸痛斥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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